第1章 八方風雨會 爭逐五霸天(2 / 3)

孟讚苦笑道:“正是如此,不過他抓起我來,比較容易,我舉起他來,比較費事,我遂吃了暗虧,被當作兵刃,和人硬幹的機會,多了不少!”

柳延昭頓覺新奇地,含笑說道:“這倒聞所未聞,頗有趣味,在‘霸天大會’上,若有機緣,我頗想看看你們的新鮮花樣!”

孟讚笑道:“趣味雖有,花樣不多,因為我已說過,恩師授技之道,貴在精而不在博,我們兩人加在一起,一共隻有四招!”

柳延照越聽越覺得有趣的,目注孟讚焦良,急急問道:“來,來,來,二弟,三弟請快點說來聽聽,使我一開耳界?

你們既隻練四招,則必然威力無倫,是極為神妙的罕世招術!”

孟讚一推焦良,笑道:“小小子,大哥要聽我們的招術名稱,你唱歌吧。”

焦良果然一咧大嘴,滿麵天真憨厚笑容地,朗聲唱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焦若離孟,魂魄皆消,孟若離焦,性命難逃……”

柳延昭是絕頂聰明人物,聽完焦良所作歌詞,略一尋思,含笑問道:“孟二弟,你所會的是一招‘孟不離焦’和一招‘性命難逃’?”

孟讚點點頭道:“大哥說得對,小小子的兩招則是‘焦不離孟’,和‘魂魄皆消’!”

柳處昭皺眉道:“招式名稱,極有趣味,隻可惜……似乎有些語病?譬如‘孟若離焦,性命難逃’等語,基是連接著看來……”

孟讚聽出柳延昭所謂“語病”之意,接口笑道:“這不是‘語病’,這是恩師故意如此編造,旨在使我們弟兄情厚,莫起勃豁,縱在平時,也須互相親愛地,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柳延昭肅然起敬地,挑左手拇指,點頭讚道:“高!真高!我未想到這幾句話兒,看似含有語病,其中反寓有玄機禪理,令師是那位高人?”

孟讚與焦良,聽柳延昭提到師傅,一齊神情恭敬地,肅立抱拳,由孟選答道:“大哥的‘禪機’二字,又猜對了,我們的師傅是位愛喝烈酒,愛吃狗肉的出家人,連法號也從未示人,他老人家隻自稱‘邋遢和尚’——”柳延昭笑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名號起貪嗔,要它作什麼……”孟良怪叫一聲道:“咦!大哥,你你怎麼知道我師傅口中常念的這幾句話兒?……”柳延昭笑道:“我並不知道‘邋遢大師’經常以此作偈,隻是揣測這位有道高僧,愛吃狗肉,愛喝烈酒,以及不用法號與措,是蘊藏了什麼禪機而已。”

焦良滿麵佩服神色,望著柳延昭,雙挑拇指讚道:“大哥你真個是高明,連半個字兒,都未猜錯!”

語音微頓,又偏著他那麥鬥似的大頭,向孟讚叫道:“大小子,我們能跟著這樣一位大哥,作他手下的焦孟二將,也算是頗有福氣!”柳延站在這片“排雲壁”頂,一看天光,遂含笑說道:“我們還要趕到‘紫雲山百丈坪’呢,快點走吧,不要誤了晚飯。”

焦良一聽“晚飯”二字,腹中登時又是一陣“咕嚕嚕”

的雷鳴,二話不說,拔腿便跑!

孟讚小眼一瞪,剛想譏笑焦良太以猴急,柳延昭已自笑道:“二弟莫罵三弟嘴饞,須知‘妙姹金剛’蕭克英‘金剛大寨’中的獨有美酒‘金剛倒’,幾乎比蕭克英手中一柄‘追魂扇’,和一支‘獨腳銅劍’,還要來得名震中州!”

咕!咕!

常言道:“不見所欲,其心不亂”,孟讚如今隻聞得“金剛倒”的酒名,便又咽下兩口饞涎,腳下自然加快!XXX“妙姹金剛”蕭克英是位綠林俠盜,年才雙十,便威鎮中原,在“伏牛山”上,建立了一座相當氣派的“金剛大寨”。她這外號,毫無誇張,可以說是名副其實……

“妙姹”二字,是指她長得美,“金剛”二宇,是指她長得高!近六尺的身材,雖然尚不能與“小小子”焦良的七尺四五相比,但是她已足夠稱為女人中的“金剛”!而她右手所用的“檀香追魂扇”,也頗為“妙姹”,左手所用的“獨腳銅劍”,更相當於“金剛”!能同時施展這一重一輕,一長一短的兩般絕不相配的兵刃,足見蕭克英身懷絕藝,內外兼修,以年輕女娃,成為中原綠林道的一隻鼎,並沒有絲毫僥幸!“金剛大寨”占地不小,撥出了演武場邊的幾十間平房,充作臨時的“賓館”,這個倒也足夠使用。對所有來賓,一視同仁,並沒有劃分什麼“天”號“地”號,但用來待客的酒兒,卻並非柳延昭所說,名氣大得無比的“金剛倒”!由於“排雲壁”到“百丈坪”尚有一段距離,柳延昭等走得雖快,但卻也誤了群雄共飲的晚宴時刻。‘賓館原本兩人一間,但明日便是大會,隻有一夜光陰,又為了兄弟親近,便索性三人同住,擠上一宿。綠林人物,天性豪爽,何況如此盛會,來的全屬八方英俊,自然是以流水席招待,廚房幾乎是通宵達旦,永不休息,柳延昭才略為盥洗,房中酒菜已備,四盤八碗,相當豐盛。

孟讚酷嗜盞中之物,才一上桌便先端起酒兒,一傾而盡。

用不著他發語,柳延昭一望孟讚雙眉微皺的臉上神色,便側顧一名侍應小童,含笑問道:“蕭大寨主什麼時候竟學得小氣起來,舍不得用‘金剛倒’待客?”.侍應小童恭身答道:“一來‘金剛倒’存量有限,無法匆促趕釀,對眾多貴賓,遂難普遍的供應,二來酒力太強,一醉三日,深恐賓客貪杯過量,會誤了明日大會盛舉,故而我家寨主有令,隻以一般佳釀侍客,倘若有人指名索飲‘金剛倒’,則需寨主親自批準!”

柳延昭聞言,目注孟讚,向他含笑問道:“二弟,‘金剛倒’的酒性,確實強烈,後勁更足,你大概能.喝多少?”

孟選毫不考慮地,掛著嘴角饞涎,應聲答道:“十斤!”

這“十斤”二字,著實把侍應小童,聽得大吃一驚。

柳延昭向小童笑道:“好,煩你為我們向你家寨主,請賜十斤‘金剛倒’美酒,並加上一支燒豬。”

侍應小童又說道:“貴客可否賜份名貼?……”.柳延昭目光一掃,見室中設有書桌,並有文房四寶,遂取張紙兒,盡了筆墨十分簡單,但是氣韻極為生動的一枝垂柳,遞交侍應,並笑道:“我從來不備名貼,你把這張畫兒,交給簫寨主,或許她便會知曉我是何等人物。”

侍應小童見過不少三山五嶽人物,知道柳延昭此一做法,必有絕大來頭,甚或還與寨主有深厚的交情,遂喏喏連聲,接過書兒踅去。

還未多久,有個豪爽剛亮的女兒語音,在門外響起,邊行邊說道:“這是那位江湖友好,在開玩笑?‘金剛倒’半斤之數,已足一醉如泥,他們共隻三人,卻要喝‘十斤’之多?……”

說至此處,人已進門,頓使柳延昭猛讚焦良三人,同覺眼前一亮!

六尺高的“女金剛”,居然高而不粗,豪中帶秀,圓姿替月,玉靨如花,難怪江湖人物在“金剛”之上,又送了她“妙姹”二字……

柳延昭看著蕭克英在笑……

蕭克英卻看著柳延昭在怔……

她怔了好大一會兒,方似從震驚意外中,回醒過來,“呀”了一聲說道:“我的天,柳爺,那支垂柳,原來是你?

你這條神通廣大的‘四海遊龍’怎肯紆尊降貴,參與這江湖俗物之會?好,有你一來,什麼‘五霸七雄’,大概統統完蛋……”

柳延昭不等她往下再說,便自截斷蕭克英的話頭笑道:“蕭大妹不要把我捧得高上雲端踹下泥沼,我來‘百丈坪’,誌在觀光,不在爭雄,最低限度總不會爭奪你的‘妙姹霸天’……”

蕭克英嫣然一笑,這時目光才轉向孟讚焦良二人身上望去,不禁又為焦良比她高大得多的金剛雄軀一震!

柳延昭乘機為焦孟二人引見,劍眉微軒,含笑說道:“二弟、三弟,見個禮兒,這位就是當代武林的女中豪傑,‘妙姹金剛’蕭大寨主……”

又向蕭克英笑道:“蕭大妹,這是我金蘭結義的二弟孟讚,三弟焦良……”蕭克英一麵與孟讚焦良互相見禮,一麵向侍應小童說道:“快去關照廚下,撤換最上等的菜肴並準備十斤‘金剛倒’,柳爺是蓋代英雄,自有罕世酒量,這位焦三爺,又具如此雄軀,十斤之數還不知道夠不夠他們喝呢?……”侍應小童才一轉身,蕭克英又想起一事,含笑叫道:“你們粗手粗腳,隻能侍應一般客人,趕快叫我身邊的小英小玉,侍候貴客……”杉蜒昭笑道:“蕭大妹,你不要把這樣把我待若上賓好麼?倘若過份客氣,那我便……”蕭克英搖頭微笑,一麵肅客就坐,一麵接口說道:“柳爺,我不是對你特別客氣,而是藏有私心……”柳延昭聽了這“藏有私心”四字,方覺氣怔,蕭克英又複笑道:“我叫小英小玉來此侍候柳爺那是她們天大造化,隻要柳爺高興,隨意傳授上個一招半式,她們便畢生受用不盡……”柳延昭失笑道:“我說蕭大妹怎麼今天對我特別客氣,原來是想為你那兩名愛婢,敲我一點竹杠!”蕭克英嫣然道:“柳爺,少時你菜可多吃,酒卻少飲,那‘金剛倒’的後勁之強,委實……”柳延昭目光微注孟選,劍眉雙軒,接口笑道:“蕭大妹放心,我和焦三弟,隻是領略風味,淺嚐便止,孟二弟才是豪量的杜康知音,那十斤‘金剛倒’,是他一人要的!”蕭克英多半都是麵對柳延照發話,偶然幾次眼角流波,都是飄往那位比她還要高出一頭,坐在椅上便如半截黑塔的小小子焦良,如今聽了柳爺延昭所說十斤“金剛倒”全是孟讚一人想喝之語,才把頭一低,以詫然目光盯在大小子孟讚臉上,正色說道:“孟爺,不是我舍不得酒,而是‘金剛倒’的勁頭太凶……”

孟讚笑道:“蕭寨主放心,我懂得適可而止,不會喝得爛醉!”

蕭克英道:“平常時日,孟爺便在我寨中醉臥三日,又有何妨?但明日要與天下群豪,逞雄爭霸,喝多了酒,縱令不醉,對功力也有影響,尤其那‘金剛倒’香味太醇,好酒之人,入口每難自製,孟讚千萬記住,若是你一人獨飲,有三斤酒兒,應已足夠,蕭克英直到今日,還沒有見過兩斤不倒的鐵金剛呢!”

孟讚自恃酒量,口中雖是唯唯稱是,心中卻頗為不服,決定少時定把十斤酒兒,一齊喝光,讓這位“妙姹金剛”,見識見識!

少時,首先換上了極名貴的精致酒菜,跟著香風閃處,兩名十六、七歲,一著紅衣,一著白衣的絕美少女,搶步走進賓館,紅衣少女手中還提了一隻形式古雅的陶質酒壇。

蕭克英伸手指著柳延昭,向那兩名少女,含笑地叫道:“小英,小玉,先見過柳爺,柳爺就是上次在‘芒涼山’中,赤手空拳,獨斬八寇四大凶,幫過我大忙,也等於是救過我性命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

兩名少女,麵露欽佩之色,一齊襝衽拜倒!

蕭克英又指著孟選焦良笑道:“這是柳爺的金蘭義弟,小個子的是孟二爺,大個子的是焦三爺……”

小英小玉行禮參見之際,四道聰明伶俐的目光,少不得又在小小子焦良的雄健虎軀以上,多盯幾眼!

蕭克英等她們行完了禮,方對柳延昭等,含笑說道:“這兩個丫頭,倒還聰明,穿紅的叫小英,而穿白叫小玉,隻可惜未遇名家指點,隻是隨我學了一些笨拙把式……”

語音頓處,偏過頭兒,向那紅放少女小英,笑聲說道:“小英,開壇獻客,孟二爺是海量,替他換隻大一點的杯兒。”

小英似乎極少遇見喝“金剛倒”要用大杯之人,聞言神情略怔,但仍恭身遵命,在袍櫃中,尋了隻中號酒杯,向孟讚雙手奉上。

小玉則動手打開了壇口泥封,立有一股極為濃冽誘人的奇異酒香,彌漫在這間並不太大的賓館之內。

孟讚“呀”了一聲,目閃神光,向蕭克英含笑說道:“蕭寨主……”

三字才出,便被蕭克英伸手攔住搖頭笑道:“孟爺,別叫我蕭寨主,應該跟著柳爺,叫我蕭大妹,我以後也沾點光兒,對你們三位,改稱柳大哥、孟二哥,和焦三哥了!”

孟讚目光微側,見柳延照含笑點頭,遂立即改口笑道:“蕭大妹釀得好酒,我喝過三十年的窖藏‘茅台’,香味還沒有這‘金剛倒’來得濃冽!”

蕭克英道:“酒不是我自己釀的,我寨中有位釀酒師傅,據他自詡,是此道之中的當世第一高手……”

柳延昭道:“這位釀酒名師是誰?此道最難得的,便是經驗火候,以及取材酌量的恰到好處,故而他既有此造詣,年齡方麵便決不在小。”

蕭克英頷首道:“柳大哥猜得對了,這位釀酒師傅,是個白發道人,從來不告人名姓,並因長年均在醉鄉,遂自號‘酡醉道士’。”

柳延昭目注孟讚、焦良,揚眉笑道:“二弟,三弟,世上的巧事真多,既有從不示人法號的‘邋遢和尚’,又有從不告人姓名的‘酡醉道士’……”

蕭克英立即便問道:“誰是‘邋遢和尚’?”

柳延昭笑道:“是位世外高人,也是我孟二弟焦三弟的授業恩師,故而那位擅於釀酒的‘酡醉道士’,可能也是位假借杜康,高蹈自隱的異人奇客,大妹千萬不可對他怠慢才是!”

蕭克英連連點頭,嫣然笑道:“有此可能,因為這‘酡醉道士’,時常會在醉言醉語中,微露玄機,十分奧妙,好在我對她頗為尊敬,一向稱為‘師傅’……”

柳延昭接口道:“蕭大妹有此名師,酒量方麵,定也驚人的了!”

蕭克英搖頭笑道:“我愛喝幾杯,量地不宏,對這‘金剛倒’,最多能喝一斤,超過則不勝酒力!”

說至此處,一雙嫵媚大眼之中,已閃射出驚異的神色!

原來就在她與柳延昭說話之間,孟讚已接連飲幹了四杯酒兒。

雖然,小英顧慮酒性太烈,未用巨觥,隻替孟讚造了支中號杯兒,但杯中若是斟滿,也足容六兩美酒。

換句話說,就這數語光陰,孟讚已把蕭克英難禁一斤酒力的“金剛倒”,喝了斤半人腹。

柳延昭見那酒兒,斟在杯中,業已高出杯口分許,猶未外溢,遂舉起酒杯來,嚐了一口,笑笑道:“不單酒好,連水質也好……”

蕭克英笑道:“柳大哥真是行家,‘酡醉師傅’便為了愛這‘紫雲峰’的泉水,適於釀酒,才不忍離去,否則,憑前兩任寨主,和我的一些薄麵,那裏留得住這等方外奇客?

……”

蕭克英說話至此,孟讚又是口到酒幹的三杯下肚。

連站在桌邊,替他斟酒的俏婢小英,都有點看得傻了。

柳延昭劍眉微蹙,目光凝注孟讚,含笑叫道:“二弟,你是不是一路饞過頭了?如此烈酒,怎麼這樣喝法?”

孟讚又是一杯傾盡,軒眉笑道:“好酒,好酒,人世間最最可貴之事,便一是知音難得,二是好酒難逢,大哥請容我幹上十杯,過過酒癮,然後再陪你和蕭大妹淺斟低酌如何?”

語音才落,第九杯“金剛倒”,又已見了底兒!

柳延昭軒眉笑道:“好,小英,再替孟二爺斟上第十杯……”

孟讚飲完這杯,起身向蕭克英一抱以拳,怪笑說道:“蕭大妹,多謝,多謝,我孟讚自出娘胎以來,第一次喝得如此痛快,這份恩情,太以令人感激,今後,蕭大妹任何差遣,湯火不辭,甚至於連你的終身大事,都包在我的身上!”

說到末後兩語,目光掃及恰好坐在蕭克英身邊的小小子焦良身上,引得小英小玉二婢,掩唇嬌笑,連那位一向灑脫的“妙姹金剛”蕭大寨主,也有兩片紅霞,飛上玉頰!

柳延昭亦發出會心微笑,隻有渾金璞玉般的小小子焦良,尚茫無所覺,隻顧大嚼羅列滿席的精美菜肴。

柳延昭生恐羞了蕭克英,遂岔開話頭向她笑道:“蕭大妹,孟二弟的十杯已足,我們暫時按下酒兒,應該談談人了。”

蕭克英臉上又是烘的一熱,紅霞益添,囁嚅問道:“談……談什麼人?……”

柳延照知她會錯了意,微微一笑,揚眉說道:“當然是問問蕭大妹,這次參與大會,爭奪‘五大霸天’榮號的,有些什麼人物?”

蕭克英聽柳延昭問起此事,立即秀眉微蹙,正色答道:“這次來的意外人物多呢,又均異常紮手,若不是有柳大哥趕來為我壯膽把場,小妹說不定會弄得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