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雨綿綿無絕期 夜飲寒風萌退意(上)(1 / 3)

故事總有開始……



繁星點點,新月當空,這本會是一個難得的晴空之夜。

忽然,秋風驟起,一團烏雲漸漸遮向銀盤,黑暗襲來。

殘枝搖曳,樹葉飄然而落,滿地枯黃,亂草隨風,越舞越狂,仿佛在嘲笑那將要被寒風折斷的大樹。

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悶雷猶如霹靂,巨響之聲不絕於耳。

山中的天氣,總是讓人難以琢磨,剛剛還是星月滿天,轉眼風雨就已到來,數萬星神悄悄的溜走了。

回雁峰頂,回雁閣旁,有一間茅草屋。

此屋不大,木門微開,室內四處漏風,彰顯寒貧之家。兩旁裂痕道道的門榜上用利器刻著一幅對聯,字跡蒼勁有力,上聯曰:遙看騰飛處;下聯書:必有龍現身。門頂上方有一塊隨時都會被風吹掉的、黑漆鑲金的殘舊楠木牌匾,上麵龍飛鳳舞四個大字:鴻儒草堂。

若隻看那幅對聯下筆的力道,無疑讓人聯想到這草堂的主人乃是一位武功深不可測的江湖隱者。然而再看那牌匾上四個大字所蘊含的意境,又隱隱約約預示著此乃一位不問世事的文人雅士。一時之間,竟讓人無從猜透他的真正身份。

草屋正堂,有一張舊書桌,桌上的殘燭發出微弱的柔光,一位書童模樣的十六七歲少年正在桌旁研磨。另有一位八旬開外的童顏老者,端坐在桌旁的木椅上奮筆疾書,正在編纂他那本記錄天下英雄秩事的《鐵筆筆記》。老者身著粗布長衫,一副書生裝扮,雖然滿頭白發、看似有些文弱,但卻紅光滿麵、神采奕奕,再觀其手上造詣更是深厚,筆落之處如龍蛇遊走一般!

回雁峰下,一位飄逸的白衣人信步向峰頂走來。此人年約三十歲出頭,身長七尺三寸,腰佩一柄二尺七寸的長劍,黑色的劍柄已經磨的發白,劍鞘也顯得陳舊,但卻另有一凡古樸之色,此劍無疑是一把上古寶劍!

白衣人蒼白的臉膛英俊且不失冷峻,烏黑的眼睛在劍眉的襯托下更顯深邃。

在這寒氣襲人的深秋,此人竟然手持一把折扇!折扇在他手裏發出冷冷的寒氣,赫然是一把镔鐵鑄成的鐵扇!鐵扇正麵鑲嵌著一條銀色長龍,在即將逝去的月光映照下,這條銀龍反射出閃閃的寒光——光芒刺眼,猶如龍鱗一般!鐵扇反麵刻有數千連延小字,如古文咒語一般,怕是沒人看得懂。

再仔細端詳一番,來者外表給人一種不可接近的冷酷,但內心的熱情卻無法掩蓋,因為在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充滿了和藹與善意。令人奇怪的是,他看似步伐緩慢,但頃刻之間卻已來到了回雁峰頂。人雖剛過而立,但是這移形換影般的輕功卻有了五六十年以上的修為,這在江湖上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草堂裏,書童用手指逗了逗桌旁的那對白鴿,打了個嗬欠,偷望老者一眼,略帶抱怨的說道:“先生,時候不早了,您老人家也該歇息了。”

老者雙眼沒有離開他那未完成的江湖名錄,頭也不抬的笑道:“倚杖,你是不是又想偷懶睡覺了?”

這個叫做“倚杖”的書童見自己的心事被老者一語猜破,甚是尷尬,好在他與老者相依為命多年,早已賴皮慣了。他連連嘻笑,狡辯道:“您老人家說什麼呢?您老人家年事已高,我是怕把您老人家累著。”

他一口一個“您老人家”叫的甚是親切,老者卻並不領情,他將手中的毛筆擱在硯台上,舒展了一下腰身,口中念道:“‘鬆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就算是要休息,既然友人來了,也要等會完來訪的客人再說嘛。”

倚杖心中暗奇:“這月黑風高的荒山野嶺,白天都難得見到一個活人,哪裏來的什麼‘友人訪客’?”他雖有疑慮,但卻不敢多言。

老者又直了直身子,然後將那對白鴿抱入懷中,朗聲笑道:“外麵的朋友,衡山之頂秋夜風大的很,眼看又要下雨了,還是進我這草堂來遮遮寒吧。”

草屋外,白衣年輕人輕搖鐵扇,大步走了進來,口中重複念道:“好一個‘鬆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想不到前朝王右丞的這首《酬張少府》正應了此時此景。前麵若加上‘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是不是正好是鴻儒先生現在的寫照呢?”

被稱作“鴻儒先生”的老者看了看這位氣語不凡的白衣人,隻是抿嘴微笑,卻不搭話。

白衣人見他不語,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人人都說鴻儒先生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中人,其人智慧無邊、文采出眾,而且懂得奇門遁甲、占星卜卦,但是卻不會半點武功——今日看來,江湖所言多有不實啊!”

鴻儒先生這才搖頭自嘲道:“不實不實,自然不實。鴻儒可不敢自稱智慧無邊、文采出眾,至於什麼奇門遁甲、占星卜卦之類的,也隻是混口飯吃的旁門伎倆而已,這‘不折不扣的江湖人’,對於一介書生的老朽,更是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