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嫵月教(2 / 3)

當下便是吐出一口鮮血在前,但他沒有在意,隻是看著任月琴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樣,竟是沒有憤怒,也沒有疑惑,什麼都沒有,就像在看著一本書。任月琴也是看著他,她不懂這眼神,她以為他會露出許多讓她害怕的情緒臉色來,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她沒有害怕。

也許這正是宋倓努力控製自己的目的所在,他不想讓任月琴害怕。這時,梅長行竄了出來,手裏拿著的正是芩風玉決,“宋倓,昔日你們嫵月教對桃花塢幹的傷天害理的事,今日便要一件件還回來!”

宋倓道,“原來是你。”

他看著任月琴,不曾想過她是桃花塢的人,何止是這沒想過呢,他根本就沒想過她是有目的到自己身邊的。看著,梅長行已是一劍點到了自己身前,宋倓忍著體內真氣反噬疼痛,左躲右閃。幸好月兒輸內力時較慢,因此體內真氣並不是很多,疼痛也來得較慢,較輕。但宋倓心裏是明白的,雲夢仙蹤體內不能有一點內力,即使是一丁點,隨著時間的延續,也會慢慢成長為致命之傷。

當下,他閉上眼睛,使出雲夢仙蹤來,立即進入了睡眠。其時,他已是練到了第三形,即是聽覺,嗅覺,觸覺一起運調。隻見他移形換影,飄飄渺渺,侔如一朵雲彩,在梅長行四圍隱隱現現。而梅長行亦不是好欺負的,幾劍落空之後,使出魅影神功來,追著宋倓的身影幾乎不曾落後,幾劍甚是擦了宋倓白衣而過。

宋倓體內的反噬因為運功而愈是厲害,而在睡夢中的宋倓是感覺不到的,隻是撩腿展袖,趵躍蹲伏,與梅長行糾糾纏纏,分不清你我。雲夢仙蹤本是還有第二層雲夢華胥,和第三層雲夢莊周的,第二層主要是心訣,那時,聽覺,嗅覺,觸覺非常靈敏,而味覺完全消失。這一層是很關鍵的,修煉心訣時,要封閉五感,一直睡覺,或者一時被別人輸入強大的內力,否則漸會精神錯亂。

而第三層,即是第六感的修煉,是第二層心訣的繼續,但是如果當時是被別人輸入內力,就不可以練。後果和第一層雲夢仙蹤被別人輸入內力是一樣的。這三層,層層鋪墊銜接,密不可分,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二層的心訣,聽來是非常簡單,但開始時難滲悟,滲悟後難修煉,修煉後難持續,必須非常的小心,一時有什麼差池,也不僅僅是前功盡棄了,那卻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但是,如果一時成功了,後麵第三層的修煉便是與第一層一樣的,那時,第六感,秤 彼頸之大小,分厘不錯,權彼來之長短,毫發無差,前進後退,處處在彼之先,招招下去,時時圍彼在內,彼之力方挨我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裹。

真可謂,鬼神莫測,天下無雙了。 宋倓一直沒有進行第二層的修煉,便是有著前者的種種隱憂,而且恰時他墜入了愛河,便是更沒有心思在那些東西上麵了。

當下,他隻是第一層,即與梅長行的魅影神功打得難解難分,梅長行見此僵持,心下正是著急,突然眼眸裏緊緊盯著的身影遽然敦實清晰,而一口鮮血噴在自己當麵,原來宋倓體內的反噬慢慢的已太過激動,至於傷了他的髒腑,將他從睡夢中喚醒。梅長行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而宋倓知道自己受傷是及時一掌已送了過來,打在他的胸前。輕飄飄的,一股清流,和風般在梅長行體內蔓延,並無不適,隻是這樣的感覺太過明顯,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再無法思考。隨即,梅長行便也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這一下,腦袋清晰了些,他便是想到宋倓也受傷,即挺劍刺去。宋倓暮然清醒在真氣反噬的疼痛之中,一時無法反應,那一劍就是要插入自己的身體了,卻是一陣溫軟的氣息湧來,擋在了自己麵前。

是任月琴,他定了定心神再去看,梅長行一劍正是插在了她的胸膛之上。這樣的一劍,梅長行是下了狠的,自然沒有活路,任月琴胸前立時是血如泉湧,臉色煞白。宋倓趕緊將她摟著,不敢相信,他寧願自己死在她的劍下,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任月琴的疼痛感漸漸麻木,她抓住宋倓的衣袂,輕輕地,若有若無的聲音,“救救孩子。”

宋倓悲戚問道,“什麼孩子?”

他垂下頭去,聽得更清楚些,“我對不起你,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一定要救救他,我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是他宋倓和任月琴之間的孩子!宋倓聽此心中更是揪痛,更是不舍,道,“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堅持住!”說著,就抱起任月琴要往韓少夫處去。

而那時的梅長行,見自己的劍插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又是心痛,又是驚疑,一時愣在了那裏,不知如何思考。見了宋倓抱著自己的妻子要走,卻就是幾步攔在了他的前麵。道,“放下她,她是我的妻子!”

宋倓根本不知道這茬,當下聽了雖然更是傷心或憤怒,但他也不去計較了,隻是道,“我是救她!”

“我的妻子不需要你救!”桃花塢糟他屠滅,芩風玉決被他搶走,剛才的打鬥也是輸他半招,還是在他有傷的情況下,而隻有在任月琴身上,他是絕對的勝利者,他現在要把這些表現出來,所以道了,“救她怎麼也輪不到你”,說時,已伸過手來,要抱回任月琴。

宋倓見了,奮力就是一腳踹去,梅長行閃過,撿起地上曾插在自己妻子身上的劍,繞星貫月而來,宋倓不想和他糾纏,一邊阻擋,一邊往門外退去,堅持著,自己嘴裏也是不斷往外湧著血花,梅長行也就是見了這個更加的不依不饒。這時,嫵月教的人被驚動了,天蠍老怪,葛嫩等等是一個個陸續地竄了出來,梅長行是聰明人,雖然此幾人還尚能應付,但人再多了他是想跑都跑不掉的。於是,一個縱身,他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宋倓趕緊抱了任月琴,竭力使了功夫往韓少夫的千尋窟中而去,一路上,如有千刀放血,萬刃加身,但這些他都感覺不到。至了千尋窟處,盧芳也在,聽了韓少夫說他無能為力時,怒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把你的那些私心放下吧。”

韓少夫不理會他,自對宋倓道,“劍入太深,血也失去太多,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倒是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快讓我來給你把把脈!”

盧芳接過去道,“就算姑娘你不願意救,也要救救她肚子裏的孩子啊。”

韓少夫讎道,“孩子我更是無能為力。”

其實這也是實話,他幹的本就不是治病救人的事兒。

盧芳卻就是不相信他,“什麼無能為力,你就是懷揣著私心草菅人命!”

韓少夫道,“你不草菅人命那你去救他們呀。”

“我盧芳肯定不會像你這樣的”說著,他走到韓少夫放置藥瓶的一個多寶槅子前,嘴裏念叨著,“肯定有辦法的”,選定了一個瘦足小瓶,他倒出幾粒灰色小丸來,喂進了任月琴的嘴裏。

這是止血保氣的,用法沒錯,但韓少夫就是想說他,特別是在教主麵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你亂用藥會適得其反的!”

“我亂用藥?”這是盧芳習慣的吵架常用重複了,“你不救人就算了,還……”

宋倓截住,有氣無力道,“二位禦宮不要吵了,一定要救救月兒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盧芳聽著堅持把他的話說完,“不救人就算了,別人救,你還在這裏蓄意搗亂”然後,他蹲下宋倓身邊,將任月琴抱起,才對了他道,“教主放心,我一定會救她的”隨即幾個踏步,出去了。

“梅長行不是武林盟主嗎?他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令子佩有些不相信。

“什麼武林盟主,不過是會掩飾而已,當初桃花塢僅剩的幾人,後來都因為各種原因去世了,這件事,也就隻剩下我們嫵月教幾個人知道了。”

往事漫漫,是非對錯,豈是自己能去評判的,令子佩便是不再糾結這事,問道,“後來師伯是怎麼治好任夫人的?”

“我沒有治好她。”

“那月兒……?”令子佩詫異,她不是月兒他娘親嗎,若沒有治好她,月兒又是怎麼出來的。

“我帶著她,到了青玉峰頂上。那時,正如韓少夫所說,她身上的血已流盡,氣也殆竭,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了。但是聽她的肚子,還有微微的心跳聲。於是,我就把她的肚子刨開,將月兒掏了出來……”

盧芳講話一直是這樣的,刻薄而沒有情意講究,令子佩習慣了,不會去想他是對任月琴有什麼意見才這樣用詞,他道,“可是月兒才那麼小……”

“是啊,可是在青玉峰頂上就不一樣了。那麼小的月兒……”盧芳感慨起來,“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可是她那麼有生命力,心跳聲‘蹦蹦’的在那個洞中回蕩。我將她封在一塊寒冰青玉中,然後日夜守著她,因為那裏有很多的奇異禽獸,都虎視眈眈的,想吃掉月兒。之後的幾個月,我便是在那裏,每天以茶葉為食,每天與幾隻怪獸打鬥一番,直到月兒足月,我才取出她,抱了下來!”

想不到月兒一直討厭的人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想著,令子佩遽然又想起了什麼,道,“既然寒冰青玉能救月兒,那麼芩風玉決肯定能救教主,可為什麼教主一直對玉決這麼抵觸呢?”當時便是聽月兒說過的,芩風玉決出自寒冰青玉之中心,那就是寶中之寶了。

盧芳道,“玉決能不能救教主我不知道,但是,自那之後,教主便是活在了那關於任月琴的種種回憶之中,而那些回憶,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他一直活在那個謊言的巨大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懊悔,不該去搶玉決,不該屠桃花塢,他一直覺得是因為他對於武功的欲望,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而玉決便是將欲望變成熊熊大火的源頭,所以,他恨玉決,或者說,害怕玉決。”

令子佩想起了宋倓臨終前說的話,“玉決不能治好任何傷,不能救任何人,不會使你功力大增,更不會長生不老……所有你想要的,它都不能做到!”

他是在壓製自己的欲望嗎?可是他為什麼又說,玉決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一個魔咒呢?說到此,盧芳便是直直問了,道,“教主臨終前和你說了什麼?”

令子佩答,“好好照顧月兒”。

盧芳呴出一口氣,教主對月兒的心思,可歎!他道,“教主一直不親近月兒,便是希望她做一個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女孩子,沒有因為他而產生的什麼前塵往事恩恩怨怨,不教她武功也不會有將來的什麼欲望紛擾。他是不希望月兒與嫵月教有任何聯係,與江湖有任何聯係,才一直沒有和月兒享受到父女之樂。”

的確,從小師傅教她們倆武功的時候,便極是放任她,無聊了就隨著自己在背後沒模每樣地舞幾下,一時興趣來了,就不知跑到那裏去了。那時候的宋無月,的確是很快樂的。

令子佩想著,聽得盧芳又問道,“教主臨終前沒有給什麼東西你嗎?”

令子佩想想,回答道,“給了。”

“是不是雲夢仙蹤秘籍?”

“是的。”

盧芳直起腰來,長輩的口吻囑咐道,“你可要保管好了,這是嫵月教的傳教之寶,既然教主把這個給了你,你就要擔當起嫵月教的大任。”

令子佩俯首作禮,道,“子佩一定會努力的。”

“知道就好,特別是韓少夫,在他麵前,你要把秘籍藏好了!”

令子佩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盧芳道,“怎麼?聽見我這麼說你又不舒服了?”顯然,他這是還記著宋無月的仇在含沙射影呢,畢竟當時隻是宋無月情緒激動,而他令子佩並沒有多說什麼。

令子佩道,“沒有,隻是師傅一直以來為了嫵月教,為了我們也是耗費了很多心血,如果我這樣的去防著他,他知道了會很傷心的!”

“你那隻眼睛看到他耗費什麼心血了?”盧芳擺擺頭,揮揮手,“好吧好吧,他是你師傅,我就不跟你計較什麼心血不心血的事了。反正你聽我的,在他麵前好好藏好雲夢仙蹤!”令子佩不作聲,而盧芳等著,不見他回應,促道,“你答應我啊”不答應他心裏不放心,其實答應了他心裏也未必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