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做“長安十大高僧”,反生西行取經之心(1)(1 / 2)

鴻臚寺卿鄭元璹一行離開大覺寺後,幾乎所有的僧人都在為玄奘放棄入皇宮為帝後主法的機會而惋惜,他自己卻淡淡一笑,飄然而去。玄

奘步出大覺寺,轉向長安城最西南角的永陽坊。永陽坊沒有一戶民居,卻在長安一百零八坊中名聲顯赫,路人皆知。因為這裏坐落著兩座皇家寺院:大莊嚴寺與大總持寺。玄奘頻頻光臨大莊嚴寺,是為了向法常、僧辯兩位大德請教。他們兩人解究大小二乘(①即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行窮戒、定、慧(②又名三學,或三無漏學。戒是戒止惡行,定是定心一處,慧是破妄證真。是佛教的修行方法。)三學,精通無著、世親的瑜伽行派學說,被譽為“上京法匠”。尤其是對《攝大乘論》,他們兩人都曾下過幾十年的工夫,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攝論師(③指研習和弘揚《攝大乘論》的義學僧人。)。這半年多時間以來,玄奘向法常學《攝論》,隨僧辯研習《俱舍》,盡得其精髓。兩位法師對玄奘一聞千悟、觸類旁通的超常智慧大為驚奇,更為他廣參博學、遍訪名師的求法精神所感動,說他是世不二出的俊傑,將來必將會光大佛門,弘傳聖教。正是因了這兩位高僧的稱揚讚歎,玄奘在長安佛教界的聲譽一天盛似一天。玄奘走進規模宏偉的大莊嚴寺。這裏,密竹翠鬆,徑曲路折,形同迷宮。幸好玄奘來往多次,輕車熟路,直接走入了法常法師的寮房。宛若心有靈犀,法常法師的侍者剛剛衝好茶湯,僧辯法師便不期而至。於是,三人落座品茶的同時,再次開始了佛學研討。玄奘從行囊中拿出了一部厚厚的十二卷《十地經論》。這部論著是印度世親菩薩所造。說起世親造這一釋論,還有一個故事:

公元4世紀,北印度健馱邏國誕生了兩位大菩薩——無著、世親。他們倆是國師婆羅門憍屍迦的兒子,原來信仰婆羅門教,後來幡然頓悟,雙雙皈依佛教並出家。兄長無著直入大乘,而聰明絕倫、識見深廣的弟弟世親卻篤信小乘,精通十八部經義,善於妙解小乘學說。世親認為,大乘經典不是當年釋迦牟尼佛親口所說,因而撰著了大量文論抨擊、批駁大乘佛教。無著看了世親才華橫溢的作品,很是為他將無礙辯才用錯方向而惋惜,更對其不信大乘佛教而遺憾。於是,為了挽救這個思想偏激的弟弟,無著以病危為由,派人去請世親火速來見自己最後一麵。世親雖然與無著宗派不同,觀點相悖,但兩人的手足之情十分深厚。因而,世親聞知兄長病危,便日夜兼程趕了回來。他到達兄長所在的精舍時,已是初夜(①古印度將一晝夜分為六時,即晨朝、日中、日沒(晝三時)、初夜、中夜、後夜(夜三時)。初夜,相當於現在的20時左右。)時分。出乎他的預料,兄長無著並沒有臥床不起,正在堂上為大眾講經說法。他紅光滿麵,中氣充足,聲音洪亮,十分富有感染力。世親從來沒有認真研讀過大乘經典,於是他就站在窗外好奇地聽了起來。無著正在講授的,正是大乘菩薩修業的《十地經》。世親專心諦聽,經文中所闡釋的般若妙義,是他過去從未聽說過的,不但其義理完全沒有脫離佛陀言教的精神,而且其境界、品味遠遠高於小乘學說。他是絕頂聰明之人,一聞千悟,不等兄長講完,他已經完全領悟了《十地經》的要義。此時此刻,他也忽然省悟到:原來是自己對大乘佛教心存偏見,所以一翳在目,空花亂墜(②這兩句是用來點明修行禪法的人,心中要如一點毛病也沒有的眼睛才好。)。無著講座完畢,兄弟兩人相見。無著直截了當地說:“剛才你在窗外聽了我講的《十地經》,如果現在你仍然覺得大乘學說沒有道理,不符合佛教教義,請你立論批駁好了。”

世親慚愧地說:“我過去太固執了,在沒有認真研究大乘學說的情況下,便以偏概全,多次毀謗大乘佛法。而今看來,我的罪業十分深重,難以赦免!我過去的口業都是由舌頭所造的,因而我願意割下舌頭,以贖罪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