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盜劍(1 / 3)

蝰蛇感覺今天真是太順利了。因為這塊金漆楠木腰牌,他一路進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而今他再次想起了迷蹤林內男子的淺笑,離開煙雨樓時紅袖姑娘曾交給他一封密函,讓他進入藏劍再拆開。在殺死褚大褚二後,他差點忘記了這份密函的存在。直到男子提醒時,他方才在密函上看到了內線接應四個字,其後書寫的名字正是男子的。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任務有些過於順利了,煙雨樓的長線居然能夠釣到如此大的魚,這點著實令他始料未及。

當男子和盤托出一切的時候,蝰蛇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幸運了。因為他的出現意味著這次的任務簡單的令人發指。因為睥睨天下的雲子安,根本無法預料到他的意外死亡居然是因為最親近之人的背叛。

蝰蛇在香樟樹下挖了個大坑,將褚大褚二兄弟深埋入內,他們倆是對英雄,寧死不屈的豪傑,若不是相思淚,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從他們口中套出雲子安的下落,對於英雄蝰蛇向來是充滿敬意的。

他換上漠北豪客的猛虎襴衫喬裝打扮,一切舉止都按照密函上所述:他是漠北刀客,得知雲子安千金大喜,千裏迢迢前來恭賀,鐵匣就是他所帶來的奇珍異寶,必須親手交給雲子安。他並不用擔心穿幫,因為雲子安絕對不會在莊內,他現在正在後山閉關,蝰蛇不知道男子為何會如此篤定,但是這與褚家兄弟的話互相肯定,所以毋庸置疑。而現在他首先要做的,是把鐵匣交給莊內的雷千仞,因為鐵匣絕對不可以跟隨他身赴險境,鐵匣永遠比他的生命重要。

他像一顆石子般滾進了莊內的喧囂中,在推杯換盞的高談闊論裏,他的存在更加闃寂無聲。

莊門外的弟子醉醺醺地聊著天,看到他的穿著連口令都沒問就直接把他放了進去,賓客滿座人們根本不會有所警覺,這恰恰是藏劍山莊守衛最弱的時候,蝰蛇麵無表情地走入莊內,心間卻樂開了花。他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水晶樽,象征性地抿了口頷首致謝,而後眼睛瞟來瞟去,在紛亂的人群中尋找著目標。

長髯垂胸的的雷千仞咧嘴而笑,他勾著胡姬舞女的披帛,眼睛瞄著她們豐腴的酥胸。

蝰蛇望見他後心頭暗喜,現在無人注意雷千仞,正是將鐵匣交給他的絕佳時機。

猝然間,一名女子擋在了蝰蛇與雷千仞之間,抓起雷千仞的鹹豬手叱責道:“雷堂主,你公然在喜宴上調戲舞女,難道不怕霹靂堂遭武林同門恥笑嗎?”

蝰蛇手中的鐵匣,幾乎隻差一個瞬時就可以抵在雷千仞的背上,偏偏這個路見不平的女子壞了好事。武林同道紛紛側首而視,一時間蝰蛇處於兩難境地。

雷千仞酒意半酣,色迷迷地望著款款擺動的舞女浮想聯翩,此時被當眾指責自然大為光火,回首望見女子神色猛然一變,滿臉堆笑間拱手賠罪:“原來是藥王穀的慕容穀主,雷某剛才所行確實不妥,望慕容穀主念在雷某初犯放了雷某吧。”他的目光在女子身上反複打量著,一臉的諂媚。

女子酒紅馬裙下足踝如玉,褐色襦衫難掩曼妙的身材,疏淡的拂煙眉下雙眸淺波流轉,目光如警覺的鹿,慕容瑾鼻尖的美人痣讓她本就姣好的五官顯得更加精致。她現在無疑是武林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子,不僅因為她的的容顏清麗無雙,更是因為她年紀輕輕就已成為了藥王穀穀主,加上名劍大會上出色的身手,一時間讓無數奇才俊彥群起追求,可慕容瑾卻遲遲沒有意中人,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慕容瑾依舊喋喋不休:“雷堂主,你為老不尊,如何讓我們這些武林小輩信服呢。”她忽而反手拍在蝰蛇的肩上,“你看這位年輕的漠北豪客,千裏迢迢而來喬賀,對於我們中原武林的第一印象居然是毫無禮數的狎戲女子,雷堂主不覺得剛才的行為太過分了嗎?這位兄弟你覺得呢?”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注視著蝰蛇,蝰蛇最害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雷千仞瞥見了蝰蛇懷中的鐵匣,悚然動容間立刻轉為哈哈大笑:“慕容姑娘這話說得就好笑了,這位小兄弟長期奔走漠北,他們玩弄個把女子就如同我們平日裏砍瓜切菜般正常,並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壞印象的。這話我說得對不對,小兄弟?”

蝰蛇擺了擺手,操著一口奇怪的漢語口音:“在我們那裏,不妨事,不妨事的。”冷汗中頷首道。

“男人都是一路貨色,沒有一個好東西。”慕容瑾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雷千仞一捋長髯:“小兄弟,未出閣的母老虎很饑渴,看到人家成親就會心生嫉妒,你不要見怪。你帶的這隻鐵匣很精致,能給我看看嗎?”

蝰蛇與他四目相對,眼神交織間彼此心知肚明,鐵匣終於順利交到了他的手上。

蝰蛇按照在地形圖上謀劃好的路線,穿梭在張燈結彩的莊園內,他繞過假山,穿過亭台樓閣,數著水榭歌台旁的燈籠,腦海中回憶著任務的內容:

首要內容就是取得摘星劍,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正好是藏劍山莊大小姐雲想衣出閣之時,自己已經在迷蹤林內見到了內線,這次的任務在取得摘星劍後去後花園荷塘與內線會合,兩人一內一外立殺雲子安。殺死雲子安後,將摘星劍帶回煙雨樓。如果任務失敗,就銷毀摘星劍,切不可讓摘星劍繼續留在藏劍山莊。

蝰蛇想起這次任務瀟灑地吹起了口哨,當自己任務完成後必然會驚動天下。雲子安萬萬不會想到,自己會如此意外得死去。隻是自己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摘星劍非要從藏劍山莊中取出?它本是一柄無關痛癢的東西。當年藏劍山莊前莊主,雲子安大哥雲子翼神秘死亡之後,摘星劍就已經成為了藏劍山莊永遠的痛,雲子安本想將摘星劍銷毀,永遠抹殺敗於煙雨樓的屈辱史,但是最終他選擇將其保留在藏寶閣,算是一種對於長兄永恒的紀念。可是這一件早已塵封於曆史中的遺物,現在盜走又會有什麼意義呢?

困惑不解中蝰蛇搔了搔腦袋,對於殺手來說,根本不用思考這些任務背後的內容,這根本是自尋煩惱。他壓低身形,掠至屋梁之上,如鷂鷹般敏捷地飛簷走壁,來到了鬆樹林內的藏寶閣。

蒼鬆與翠柏環繞在藏寶閣四圍,左近傳來色子喀啷啷的搖晃聲。雕梁畫棟的雲簷下花籠一字排開,閣內亮如白晝,紫色的桔梗花如同縵衫披帛的舞女,含苞嫋娜在夜晚的微風裏,屋內的珍奇異寶在明燈照耀下若隱若現。

蝰蛇弓著腰,握緊了手中的快刀,隨時準備出擊。

藏寶閣外的長發弟子將色盅卡在地上,對短發弟子擺了擺手:“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這個月的月錢都輸光了。你是不是賭鬼上身了,手氣那麼好,居然連擲了三把豹子?”

短發弟子將地上的碎銀子聚攏在一起,得意洋洋地裝進了荷包裏:“明明是我技高一籌,這賭鬼倒真還是沒有,不過山莊這些年一直以來都在鬧鬼哦。”他忽然滿臉的陰森,“你是不知道,我聽兄弟們說,這個遊蕩的厲鬼長得極像十幾年前不明不白死去的前莊主,而且連身形樣貌,衣著姿勢都一模一樣呢。”

長發弟子倒吸了口冷氣:“今天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不要拿鬼怪之事來嚇唬我。”

短發弟子紮緊荷包係在腰上:“他們好多人都親眼目睹過,說是當年雲子翼在離城被煙雨樓襲擊,不明不白的冤死在海堤之上,冤魂始終無法升入西方極樂世界,一直在莊內尋找著殺害他的真正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