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禪者風度心自由者人自由1(2 / 3)

玄策忽然抖出凜冽的機鋒:“是嗎?既然‘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那麼,亭子外的那塊大石頭,是在你心裏呢,還是在你心外?”

嬰行不加思索地說:“三界唯心,當然是在心裏啦!”

玄策大笑:“你怎麼能把這麼老大一塊石頭放在心裏呢?難道行起路來不覺得沉重嗎?”

嬰行明明從玄策的話語裏感受到了禪的機鋒,但因為平時用功不夠,修行沒到家,無法真真切切地把握住,更做不到隨機應之,所以無言以對。

這種情形就像母雞孵蛋。到一定時候,老母雞生怕自己的寶貝在堅硬的蛋殼裏悶死,時常會試探性地用喙輕輕啄一啄蛋殼。若是裏麵的小雞仔恰恰孵化成熟了,就會以嘴吮聲,名之為啐。這時,母雞從外麵啄,小雞在裏麵啐蛋殼砰然碎裂開來,一個全新的生命誕生了。禪宗把禪師與學人之間的這種機鋒相應投合,稱為‘啐啄同時’。啐啄之機,隻有內外相應,毫無間隙,才能豁然貫通。若是“笨蛋”或“臭蛋”,內麵毫無反應,就算老母雞再慈悲,也不能將它啄出來。

現在的嬰行,恰恰就像一隻沒有孵化成熟的“笨蛋”。

看著他的窘迫模樣,玄策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小師弟,我們學佛、修禪,不能死背經典,更不能拿著祖師們的禪要語錄當作自己的話語。祖師說的禪話,那是人家的體會,不是我們的。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切要靠自己去體悟呀!”那個躺著睡覺的人,突然掀掉臉上的鬥笠,坐了起來。原來他也是個光頭和尚。他沒頭沒腦地問:“你們的師父是誰?”嬰行正沒好氣,說:“我們的師父,當然就是我們的師父啦!你也來湊熱鬧鬥禪機?”“我是問,哪位高僧是你們的師父?”嬰行反問:“你是誰?“那個禪僧一拍腦門:“噢,是我唐突了。”他站立起來,合十施禮道:“貧僧玄覺,剛剛聽了這位師父的話語,句句契合佛理禪機,想請教一二。”嬰行忽然大笑起來:“玄覺、玄策,你們倆倒是有緣。法號都排著叫哩。”玄策瞪他一眼,回答說:“我叫玄策,這位是我的小師弟嬰行。師兄,請問您寶刹何處?”

玄覺向莽莽山野裏指了指:“我就在這仙岩山結庵而居,沒有依附哪個道場。不過,我主修天台宗的止觀法門。我聽到的諸家經論,各有師承關係。後來看《維摩詰經》,悟到了佛法心宗,還沒有人為我驗證過,不知是不是真的開悟了。”

玄策嚴肅地說道:“在威音王佛以前,天下無佛,可以無師自通,成為獨覺佛。在威音王佛之後,無師自通,那當然是外道了。”玄覺深深鞠躬說:“師兄大論,頭頭是道,句句皆禪,尤其是剛才的以石頭做比喻的話,更是禪機無限。所以,希望你能給我印證。”

玄策謙虛而又真誠地說道:“我學識尚淺,無法給你印證。曹溪的禪宗第六代祖師慧能,是我們的師父。現在,四麵八方的求道者都雲集在他老人家身旁,聽他宣講佛法。你何不去向他請教呢?”

玄覺說:“謝師兄指點。請兩位到我的草庵一敘。”玄覺帶著玄策與嬰行向山那邊走去。

這個玄覺,天生就是一位禪者。他出生於唐高宗麟德二年(公元665年),俗姓戴,字道明。戴家是永嘉的名門望族,世代奉佛,所以,玄覺在很小的時候就與兄長道宜同日出家,剃度為僧。

仙岩山鄰海聳立,山高隔塵埃,路險阻俗客,林密藏鳥影,草高掩獸蹤。玄覺在背山麵海的西岩搭了一間茅棚,學天台宗教義,習摩訶止觀,修持禪定,誦經《華嚴經》和《維摩詰經》。前麵,浩浩蕩蕩的大海滌其胸襟;背後,巍巍峨峨的高山壯其心魄;頭頂,白雲悠悠弄禪意;腳下,清泉汩汩傳道情。日出日落,潮來潮去,仙岩山的靈氣將玄覺滋潤成了一位英俊的青年僧人,佛祖的經論律義更把他培養成了瀟灑的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