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不到車,我就蹲在路邊。
肚子有點疼,頭又暈,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聽見前麵有汽車刹車的聲音,我抬起頭,看見熟悉的黑色L。
這個家夥,買了車之後,就根本沒打算讓我知道,一次也沒有約過我。
打算讓這輛騷包車永遠不出現在我麵前是不是?
那個讓我頭痛肚子痛的混蛋按下玻璃,一張好看的臉透過窗子看著我。
他坐在裏麵吹空調,我坐在外麵吹冷風。
絕配哈。
混蛋,他開著窗子看著我,可就是不開口讓我上車。
我冷得打哆嗦。
最後還是我妥協,厚著臉皮拉開他這輛騷包車的副駕駛座把手。
空調的熱氣迎麵吹過來,我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莊非一句話沒說,踩油門,掛檔,擰方向盤。
眼睛看都沒看我一眼,好像我不存在。
哆嗦得更厲害。
我心裏咒罵,這副德行,我不想讓莊非看見。
“冷?”他說了自我上車以來的第一個字,可是眼睛還是不看我。
“恩。”我腦袋撇向窗外,外麵路燈的光暖和得厲害,一個一個,整個城市的光都被漸漸甩在後頭。
莊非做了一件,這輩子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
我覺得心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了。
莊非。
他握住我的手。
“還真夠冰的。”鬆開我的手,把空調開得更大些。
我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心還在狂跳。
我看不起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
他不過是握了我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這輩子他都不知道握過多少人的手。
可是不行,我的心還是跳得厲害,臉也熱起來。
莊非根本不知道我的反應,自己還一本正經地開車。
眼睛盯著路麵,沒看我,還是沒看我。
“我不生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先示弱,可能隻是因為我想聽他說話。
“哦。”莊非冷冷答應一聲,故意讓我知道他其實在生氣。
我心裏悶悶的:“你瞧不起我?”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罵我是……是……下賤……”澀澀的,那話真的很難聽。
“行了,大男人別那麼斤斤計較,我那隻是氣話。”聲音還是冷冰冰的,可是語調放軟了一點。
然後,我們都沉默。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這麼直接地表達他對我的不滿。
“我挺喜歡秦南這人的,你看得出來吧。”莊非把車停下,保衛不認識他的車牌號,拿這本子記他車的出入時間。莊非朝保安點了點頭,把車打個轉輪,滑了進去。
“看得出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他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你長得是挺秀氣的,但是我以前可一點沒看出來你是給兔……GAY。”
笨蛋,你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早就是個GAY了,比你先。
見我不說話,莊非又自顧自地說:“我初中不是因為打架轉學了麼,轉到一所男校。當時剛去的時候,挨了不少欺負,說是因為我張得太淫蕩了。去他媽的,老子長的就是漂亮了點,什麼淫蕩。”嘿嘿幹笑兩聲,接著說,“隻有秦南幫我,他跟我一塊打架,把D中那群混混收拾了一個遍,真痛快!後來,反而跟那幫人成了朋友,那幫弟兄也再沒有一個說我長得像娘兒們的了。”
眼睛瞟了我一眼:“咳,我沒指桑罵槐啊。”
我低著頭,從小我就容易被人當女生,體毛少,喉結也不明顯,皮膚還怎麼也曬不黑,連頭發都特別軟。
“我就是那時候決定要和秦南當弟兄的,一輩子。嗬,他那副斯文樣子你沒看出來他那麼能打架吧。說實話,連我也沒看出來。”
“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啊?”莊非看著我愣了一下。
“我說,我對你重要還是他對你重要?”我的心跳得厲害。
我覺得,我其實知道答案。
莊非臉色變得又像開始的時候一樣冰冷。
車停到我家樓下,熄火。
他沒開車燈,我們就在黑暗裏坐著。
他不開口,我也不下車。
過了很久,我終於相信我不可能等到他的答案了。
默默推開車門,走出去。
沒有回頭。
我知道答案了。
從一開始,我不就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