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擺渡(2 / 3)

黑衣大袍之人麵露笑意,揮著長長的袖子硬是將兩把鋒利的旋刀收在衣袖間,隨後打在牆壁上。他嗤笑一聲,冷冷的說道:“四方野遊,再會!”往後一閃,就退出了屋子,消融在茫茫黑夜中。

張梓欽鬆了一口氣,也不敢追出去,這黑衣大袍之人耍的不知道是什麼把戲。

“大俠,多謝救助。”周大雄抱拳又深深一鞠躬,做足了禮節。

張梓欽一笑,心中也不好言明內因,隻好瞎編道:“曾聞周家乃是廣州之地的好生之家,我本是天下人,今天恰逢相救罷了,無需多言謝。”話鋒一轉,“我見歹人太多,我也本欲北渡長江,不如我陪周公子一道。”

周大雄雖然受到了殺手的侵擾,但仍從容不迫,氣度非凡,“那最好,待天明一道啟程。”

張梓欽卻搖了搖頭,臉上並不輕鬆,“安全起見,得今晚就啟程。黑袍大衣之人待會主意一變,恐怕有我們吃苦了。他並無要我們命的心。六鄉鎮過於寂靜,不是好兆頭。”

一旁的周小俞臉上明顯有點難為,他內心吃不準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假好人。周大雄頓了頓,也不多慮,即刻啟程。

三人一路趕往江岸邊,三更夜半,要在鎮上找船夫是不可能的,隻能去散落在岸邊的零丁船戶。來來回回,總算找到了一家,此時,都三更了,漆黑的夜色籠罩著眼前矮小的屋子,像是一張巨大無比的黑暗之嘴,打算吞下天地間一切的異色。

周小俞上前叩門,喊了好幾聲有人麼。過了不久,屋子裏燈亮了起來,隻聽到一陣咳嗽聲,隨後門咯吱一響,一個皮膚黝黑,白發叢生,個子削瘦的老頭子右手掌著油燈探了出來,低沉的聲音,有點含糊,“你們這是?”

張梓欽滿臉笑意,恭敬的說道:“老伯啊,我少爺是揚州城的,家中告急,因此才如此匆忙,不知您是否能行個方便,好讓我少爺今夜過江?”

老頭子眼尖的很,早看出眼前的三人衣冠破損,衣顯血斑,歎了一口氣,將門大開,邊引著三人進屋,邊說:“年輕人還是少些打打殺殺,殺來恨去個幾十年,再回首,往事都成幾縷白煙了。”

三人一入屋,隻見四壁蕭然,牆用了一層泥糊著,屋中極其的簡陋。張梓欽心下明白,這老頭子無依無靠,便取了一些銀兩,說得小心翼翼:“老伯啊,這當做是船費。”

老頭子年老,身體卻很硬朗,擺擺手道:“老爺子我當了擺渡人三十多年了,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擺一次,也就收個口糧錢。擺渡人不就是幫人渡過一程麼?”

張梓欽見老伯不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也不再堅持,收回了銀兩。

過了一會,隻見老頭子從裏屋走了出來,換上了一件深色的衣服,並拿了三件黑袍子遞給了三人,“夜半過江,隻能穿深色的衣服,不然會被水底下的東西拉下去哩,這是規矩。”

三人各自披上了黑袍子,黑袍子質料雖然糙了點,夾著縫補的洞看上去還是相當合眼。老頭子一手提了一壺酒,一手領了一盞燈籠,帶著三人往岸邊走去。

四人上了船,老頭子放了船繩,將燈籠掛在船頭上,獨自一個人坐在船尾劃起船槳。

張梓欽見周大雄和周小俞在船篷裏坐定,包紮著傷口,一個人閑來無事便立在船頭。

江上的風並不大,隻不過拂在麵上,還是讓人感到寒意徹骨。可能是由於方才老伯從過來人說了幾句話,往心坎中去了,不禁感慨:時光荏苒,來許家也有三年歲月,大哥當初並沒有指明自己幹什麼,隻是叮囑多留意許家的事。可轉眼時日一去不複返,許家的問題也是越來越棘手。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老頭子在船尾邊劃著船,邊高亢吟了起來。晨風微拂,拂過他長滿皺褶和胡須的滄桑,一仰頭,一口酒,一劃槳,這就是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