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沒說,我也沒問。你需要問我這些問題嗎?你難道沒 看見我們對話的內容?”
亞瑟眯起眼狠狠道:“不要太聰明了,我的甜妞!他管你要的東 西呢?”
潔茜從抽屜裏取出厚厚一摞單據,扔在桌子上。亞瑟的表情越發凶惡:“你發給他了?”
“當然!”潔茜坦然回答,“他不是亞洲市場部的負責人嗎?這本 來就是他職責範圍內的。”
“你平時不看電視新聞嗎?”
“這個問題和工作有關嗎?”
“當然沒有。潔茜小姐,我正式通知您,Kevin 是殺人嫌疑犯, 畏罪潛逃了。因此,他的一切公司職務,自然也都不存在了。明 白嗎?”
“您能讓布蘭克先生給我發封郵件嗎?我需要書麵的通知。”
“好!你等著!今晚,你就會接到書麵通知的。而且,恐怕通知 的內容還不隻這個!”亞瑟抓起桌子上的單據,大步走出辦公室。
潔茜發了一會兒呆,聳聳肩,細眉高挑,彎腰從桌子底下拉出 空紙盒子。她從不是優柔寡斷的人。該離開安第斯了。就算Kevin 並 未求她辦事,就算愚蠢的亞瑟沒有對她進行威脅。大學畢業六年,換 過四份工作,她都隨性。能在安第斯公司工作三年,與Kevin 不無關 係。如今Kevin 已不會再在這棟大廈中出現,她就更沒有繼續留下的 理由。盡管她和Kevin 也算不上什麼,Kevin 也未必會在意她的去留。 隻是她原本並不在乎布蘭克和他的手下,此時卻覺得他們如此令人 生厭。
潔茜看看桌麵,其實也沒什麼可收的。一腳把盒子踢回桌下,把 茶杯和相框放進自己的皮包裏。
駱駝在巧玉身邊坐下來,把黑背包扔在地上,蹺起二郎腿:“唉! 二位這是出來觀光,還是約了朋友喝咖啡?”
Kevin 趁駱駝不備,猛然從地上拿起背包。駱駝想攔卻已遲了。Kevin 從背包裏取出電腦,打開電源,凝神注目,不再言語。巧玉猜 他要接收那些快遞單的掃描件,側目對駱駝說:“旅館裏待煩了,就 出去逛逛。”
“逛逛?從窗戶裏逛出來?”
“怕打擾你休息。”
“嘿!挺有意思啊……”
巧玉扭頭看著窗外,任駱駝在耳後嘮叨。不想讓他幹擾Kevin , 卻又實在難以繼續聊下去。咖啡館牆邊,黃楊圍成一米高的矮牆。牆 後是一個花圃,再遠則是人行道。馬路上車流如織,機車轟鳴,繁忙 的都市都是一個樣子,遠不如故鄉小城清靜。如果她和可賦都從未離 開,是否還會相逢?是否還會相愛?小城的戀人很早就結婚生子,每 天循規蹈矩,以飲酒和麻將為樂,有大把時間用來消磨。他們整日被 灰霧包裹,生命成為被動地延續,放棄對社會和自然的抗爭,也有自 得其樂的滿足。巧玉自大學時離開朝原,從此再無返回的念頭。此刻 卻居然心生一絲向往。
巧玉轉回頭,脖子已微微發酸。Kevin 依然緊盯電腦,麵無表情, 偶爾敲兩下鍵盤。駱駝也不再言語,手捧咖啡,一雙小眼睛四處遊 蕩。巧玉正想再找些話題,駱駝卻主動起身:“媽的!老子憋不住了。 廁所在哪兒呢?有本事你們就再溜,溜了就幹脆別在我眼前出現!” 說罷從口袋裏掏出護照揮揮,得意揚揚去了廁所。
巧玉待駱駝在牆角消失,低聲問Kevin 掃描件是否收到。Kevin 點點頭,小聲說,“過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巧玉心中一喜, 趕忙坐到Kevin 身邊。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卻是新竹電子公司的網頁, 正中有一張合影,背景是安第斯大廈,照片上有一排人,男女都身著 正裝。前排正中央的,正是老安第斯先生,看上去雖然蒼老,卻比前日矍鑠健康百倍,無須電動座椅。安第斯先生兩側是一對亞裔男女,男的也年過古稀,女的則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巧玉再看那照片下的 小字:
安第斯先生、翟誌成教授及石若雲女士在安第斯公司門前的合影巧玉低聲問:“這兩個人都是新竹電子科技的?”
“是,或者曾經是。這位翟誌成教授以前是新竹電子科技的合夥 人,也是核心研發團隊的領導,大概在一年前退休了。旁邊這位女士 是他以前的助理。這位翟教授據稱早年曾在美國留學和工作,是安第 斯先生的老朋友。這些都是這家公司網頁裏介紹的。我懷疑,這位翟 教授,也許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你是怎麼找到這些的?”
Kevin 沒有立刻回答。抬頭張望,沒有駱駝的影子,這才低聲講 下去:“我看了去年所有新竹電子發給安第斯先生的快遞單,果然全 部都是賀卡。我又檢查了發件人的簽名,幾乎所有的快遞單都是由王 惠珊簽送的。我在網絡上沒有找到有關這位王小姐的任何信息,我想 應該是新竹電子的行政人員。但這些快遞單中,我發現一張--隻有 一張喔--是這位石若雲簽送的,是今年春節前發送的賀卡,距離現 在也有十個月了。我在網絡上搜了石若雲,結果找到了這張照片!”
Kevin 盡量壓低聲音,興奮卻難以抑製。巧玉也隨之興奮,邊想 邊說:“翟教授曾經是安第斯先生的朋友,又是新竹電子科技的研發 專家,在退休後不久,還讓自己的助理通過公司的名義來給安第斯先 生發賀卡,卻不讓公司的常務秘書經手?莫非這位翟教授,真的就是 新Anphone 的設計人?但你不是說過,新竹電子不該擁有這種設計 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