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 轉過身來,直視巧玉雙目。巧玉心髒猛跳,怯怯地問: “那……是什麼?”
“Anphone7.00的設計!”Kevin的目光越發冷峻,令巧玉幾乎窒 息,內心更是無比糾結,正要下決心告訴Kevin那封信在自己手裏, Kevin卻低垂了目光,低聲道:“是我拿走的。”
“你說什麼?”巧玉一時發了蒙,隻當自己聽錯了。Kevin又說一 遍:“是我拿走的。所以保險櫃裏空了!我不能讓安第斯先生的心血 落到他們手裏!”
巧玉這回聽清了,也徹底糊塗了。莫非,保險櫃中除了那封信, 本來還有別的東西?巧玉正疑惑著,Kevin抬頭四處看了看說:“看來, 今晚隻能委屈你一下了!”
下午三點,安第斯公司緊急董事會準時開始。安第斯大廈中心會 議室,十幾位正襟危坐的男人,正把目光集於一人。
布蘭克坐在會議室正中的位子,一身黑色西裝,雙臂低垂,麵 色嚴峻而悲傷,絕無一絲鬆弛懈怠,與閑暇傍晚餐桌前的他截然不 同。會議通知一小時前才發出,他卻早已準備多時。發型和著裝一絲 不苟,聲音和表情更是嚴絲合縫。他做事一貫謹慎周全,這最關鍵 的演出必須完美謝幕。是的,他是演員,自三十年前就已很出色。那 時他隻是一名普通的編程師,新移民,除了碩士學位一無所有。但他 講一口地道的美國英語,竭力模仿美國人的一切言談舉止。他在加入 美國籍時改掉了自己頗具民族風格的冗長姓氏,代之以地道的英倫詞 彙--布蘭克。由於過分強調新的姓氏,同事和朋友都被他養成直呼 其姓的習慣,所以他既是布蘭克,也是布蘭克先生。自很久之前,身 邊就再無人知曉他的真實來曆。
他的生父本是德國工程師,“二戰”之後被帶到前蘇聯,在西伯 利亞的原始森林裏研究先進武器。他的母親是附近的村婦,他的誕生 是一場令人難堪的意外。懷孕的女人服從了組織的安排,嫁給一名因過度酗酒而提前退休的工人,隨他回到列寧格勒 ,生下兒子陪她一 起飽受虐待。男孩從小憎恨家庭,在些許了解自己身世之後,把內心 的憎恨擴展到國家和民族。繼承了父親的智商,他成績出類拔萃。在列寧格勒,即聖彼得堡。教育隻因地域而非貧富被劃分等級的年代,男孩得以考入全國最優秀 的大學,從而獲取更多的知識,對祖國的仇恨也就更為深厚,大學一 畢業就遠離故鄉,再也沒打算回去。
對於才華卓著的年輕人,美國向來敞開大門。但一輩子留在美 國,絕非布蘭克的最終目標。電腦工程師,標準的中產階級,被老板 和國家雙重剝削,在公司度過每天最好的八小時,和一生最好的三十 年,剩餘的時光在超市、電影院或自家客廳的沙發上消磨,就著電視射線把啤酒變成肚囊……對此種命運的預期令布蘭克窒息萬分。所以 他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每周工作七天,毫不吝惜地為所有人服務, 從不在意團隊和職位的界限。他甘做研發部門的奴隸,讓別人都變成 奴隸主。尤其是研發部的經理,一個很有些小聰明的印度人。經理常 把他的工作成績據為己有,並因他的無所謂而暗暗竊喜。他設計的程 序是那樣完美可靠,經理閉著眼坐享其成,其他檢測部門也早已放鬆 警惕。直到有一天,他精心設計的漏洞在某次大型會議上突然爆發, 麵對全球媒體。不隻印度經理魂飛魄散,各個部門的經理和總監都變 成熱鍋螞蟻。千鈞一發之際,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淡定登場,幾秒 鍾解決問題。總裁向身邊高管問及此人,竟然無人知曉;再調取長長 的程序研發流程文件,一連串各級負責人的簽名裏,根本就沒有他的 名字。一周之後,小工程師榮升技術總監,成為總裁常務會議中最年 輕的一員。當時的總裁安第斯先生,絕猜不到那次史無前例的破格提 升,日後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技術總監不僅技術過硬,管理一流,政治鬥爭更是得心應手,一 切皆仰仗列寧格勒工學院所學,除了數理化出類拔萃,亦在學生會裏 打下權利鬥爭的基礎。布蘭克不僅對總裁絕對服從和崇拜,對其他領 導也格外恭敬乃至卑微,不惜一切代價,包辦一切瑣事,從安排行程 到處理罰單,有時連太太們的瑣事也一並負責。布蘭克年輕力壯,精力充沛,貪圖享樂的美國大頭們,隻把他當成熱血青年,或許有些趨 炎附勢,但一切有誌青年皆期待賞識提拔。大頭們年輕時也曾壯誌雄 心,靠天賦勤奮努力和心機,紛紛登上公司要位,拿六位數美元年 薪,握七位數股票和存款,住百萬美元豪宅,自以為曆盡風雨方可享 受人生,焉能瞧得起一個一時走運的黃毛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