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色密電專家潛伏諜報戰線
1940年4月，蔣介石下令將五個密電研究機構合並組成“軍委會技術研究室”。打入“軍技室”的中共地下黨員李直峰、楊肆合在了一起，他們彼此都不知對方的真實身份，但都在默默無聞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抗戰期間，他們破譯了大量有價值的日本密電碼，因為有功都官至國民黨少將。密電戰線同樣風雲變幻莫測，身陷特務營壘中的紅色密電專家，曾多次遭嫌疑、遇險情，他們有著怎樣的人生傳奇呢？
密電專家 投奔名將
作為密電戰線上的兩大奇才，李直峰和楊肆，在抗戰中都為國立過功。
李直峰，山西人，生於1908年，1925年就讀於山西法政專門學校。1926年在校入選武漢國共合作的國民政府政治部宣傳大隊，先後在共產黨人大隊長吳玉章、政治部主任郭沫若領導下從事宣傳工作。這期間，他閱讀到許多革命書籍，如《共產主義ABC》、《帝國主義論》等；又係統學習了國民黨“一大”宣言、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等文獻，從中明白了許多革命道理，思想覺悟提高很快。
1928年底，一直想為國為民盡自己一份力量的李直峰，接到閻錫山領導的北伐軍第三集團軍召他回太原工作的函件。李直峰是山西人，對本省的閻錫山這個人，還是有所了解的。閻錫山是山西五台縣河邊村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畢業生，清朝陸軍步兵科舉人、協軍校，同盟會員，組織與領導了太原辛亥起義。民國時期，曆任山西省都督、督軍、省長、北方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統治山西很長時間，是地地道道的“山西王”。
當時閻錫山的部隊屬於北伐軍，是一支進步的革命力量。李直峰決定回去，收拾行李便趕回了太原。報到之後，他被分配在電訊電報處任職。從此，他與密電結下不解之緣。
李直峰在一次該處組織的電訊電報基礎理論考核中，成績突出，受到閻錫山的賞識，又被派往天津專門深造密電密碼的偵收破譯技能。由於他的勤奮和天賦，不久便能熟練掌握，並獨立主持密電的偵破工作。
1930年蔣介石與馮玉祥、閻錫山爆發中原大戰。在這次大戰期間，李直峰通過無線電台日夜為閻錫山收集相關的密碼電報。凡被他監聽收到的密碼訊號，幾乎全部被他破譯。看到李直峰為他提供了這麼多機密情報，閻錫山非常高興，稱他為破譯密電的“天才”。
同年10月，傾向革命的楊虎城開始主持陝甘軍政。楊虎城擔任陝西省政府主席後，先後任命左派人士南漢宸（當時已是中共地下黨員）為陝西省政府秘書長，續範亭為駐甘肅行署參謀長（後來加入了中共）等。進步人士主政，這在當時的西北，讓人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九?一八”事變以後，日本帝國主義想侵占我東北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李直峰對抵抗外族入侵一事十分關注。他從一份份被破譯的密電中，深感十七路軍總指揮楊虎城將軍極富民族氣節和民主精神，對他發自內心地讚賞。這時，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從他的腦海中迸出：我要棄閻投楊！
楊虎城，1893年11月出生於陝西蒲城縣孫鎮甘北村一戶農民家裏。1908年，楊虎城的父親楊懷福被清政府絞殺於西安，這使楊更加仇視清廷，他便聯絡貧苦農民，抗禦暴政。兩年後，他在家鄉組織以“打富濟貧”為宗旨的中秋會。1911年武昌起義爆發後，率會眾參加陝西民軍與清軍作戰。1912年投身於孫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運動。1915年率眾參加陝西護國軍，在華縣、華陰等地截擊袁世凱軍。次年所部被編為陝西陸軍第3混成團第1營，任營長。1924年楊虎城參加國民黨，擁護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他先後擔任師長、軍長、十七路軍總指揮、陝西省政府主席、西安綏靖公署主任、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等職。
李直峰想投奔楊虎城，但楊虎城身居要職公務繁忙，直接找楊有點唐突。獲悉楊虎城重用南漢宸、續範亭後，他便想方設法直接與南漢宸、續範亭聯係。楊虎城重用的南漢宸又是怎樣的人呢？
南漢宸，原名南汝箕，1895年12月出生山西省洪洞縣（趙城）韓家莊。1911年南漢宸入太原師範學校，辛亥革命期間參加太原起義。1913年被選為山西征蒙軍的隊長。1914年考入北平政法學校，不久回鄉，當過兩年的小學教員。1918年參加倒閻（錫山）活動，遭閻通緝，逃亡在外。1920年後經營過煤炭、紡紗、軋棉等實業。1923年南漢宸到天津，從事反對北洋軍閥的活動。1924年他加入馮玉祥部，任國民革命軍第三軍軍需官、參議，次年任幹部訓練處處長。1926年馮玉祥五原誓師後組織國民聯軍，南漢宸任第三軍政治部主任。同年10月由國民聯軍政治部副部長劉伯堅介紹南漢宸加入中國共產黨，後長期在馮玉祥、楊虎城部從事中共的秘密工作和統一戰線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努力，李直峰和南漢宸建立了聯係，當時他對南漢宸“中共地下黨員”的真實身份並不了解。1927年南漢宸在馮玉祥屬下任河南省政府秘書主任兼第一科科長，同年冬受黨的派遣赴皖北組織特委，搞武裝暴動。1928年春暴動失敗後回河南，到鹿鍾麟部，曾被委任為信陽縣縣長，還擔任過西北軍軍政幹部學校校長。1929年調回省政府任秘書主任。1930年代理省民政廳廳長，後隨楊虎城部入陝，任陝西省政府秘書長。南漢宸曾利用他在國民黨地方政府中的合法地位，多次幫助、營救和掩護過黨的一些同誌。
經過近一年的準備，1932年秋李直峰悄悄離開太原潛往西安。李直峰到西安後，南漢宸一麵熱情接待他，一麵著手安排他的工作。南漢宸囑他化名“李致遠”，目的是為了避免閻錫山知道後可能帶來的麻煩。沒過幾天，南漢宸就將他推介給楊虎城。
楊虎城對南漢宸非常信任，對他推薦的人自然很放心。就這樣，李直峰進入楊虎城部。聽說李直峰是密電專家，楊虎城名義上讓李直峰擔任西安綏靖公署上校機要秘書，暗地裏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研究密電！他的工作，實際上是為楊虎城組建密電研究室，專責檢譯和偵破明的、暗的無線電密碼電報。
楊虎城將軍和南漢宸秘書長對自己如此信任，李直峰隻有通過努力工作、獲得成效來回報他們。於是走馬上任後的李直峰不遺餘力，非常勤奮地工作。他從截獲的電報中，很快便破譯出十七路軍駐甘南的馬青苑部密謀叛楊投蔣。
當陝西警備師師長馬青苑率警備師到達隴南後，複興社在西北的特務頭子葛武桀奉蔣之命，用金錢和地位來拉攏這位本身就對楊部心懷不滿的師長。馬青苑所部沒有中央委任的番號，糧餉全靠楊虎城的第17路軍劃撥，當時的總部參謀長王一山在給馬青苑的陝西警備師糧餉時，除了待遇低人一等外，還經常克扣拖欠，加之馬屬下兩個旅長全被楊虎城換成嫡係，馬青苑指揮不便，對此頗有微詞，常存異心。複興社在西北的特務頭子葛武桀趁機奉蔣之命遊說馬青苑，雙方一拍即合。很快馬青苑就叛楊投蔣。
李直峰破譯電報獲得馬青苑投蔣情況後，立即告知楊虎城。楊得知以後，急調主力夾擊，將馬部擊潰，馬青苑隻身逃走。
接著，李直峰破譯了1934年11月蔣介石下令殺害共產黨人吉鴻昌的絕密電報；1935年夏，李直峰破譯蔣介石分別下令殺害中共領導人瞿秋白、方誌敏等人的絕密電報。這些絕密電報的內容都彙報到楊虎城那裏，使楊虎城更加看清了蔣介石的為人。
數學奇才 獻身諜報
就在李直峰為楊虎城搞密電研究時，南京的國民黨政府部門也開始成立相關機構，從事這方麵的研究。
1935年秋，一位文質彬彬的青年人手拎一隻藤編旅行箱，風塵仆仆地來到南京國府路上一小巷內的一座米黃色小洋樓下，按響門鈴。兩位彪壯的便衣男子開了門，冷冷地向他詢問了來意，又查驗了證件，而後領他進入洋樓。一樓的客廳內掛有“國民政府交通部電政司”銅方牌。司長溫毓慶博士和他的秘書王維鈞正在等候來人。來人不是別人，是王維鈞的表兄楊肆。
楊肆，江蘇淮安人，畢業於上海光華大學數學係，是位數學奇才。作為數學係高材生，他對研究數字排列組合特別感興趣，頗有些研究。光大畢業後，因在上海就業難，兩年前他赴廣西大學數學係執教。這次經他的表弟王維鈞介紹，他是辭去了在廣西的教職，千裏迢迢趕來南京任職的。
電政司長溫毓慶是宋子文的姨表兄弟，廣東台山縣人。早年留學回國後，曾任清華大學教授，後改任宋子文的財政部稅務專門學校校長和財政部參事等職。他精通無線電技術，在蔣介石內戰中，溫毓慶大展身手，曾為蔣介石研究過中文密電，破譯過馮玉祥、閻錫山及唐生智、李宗仁等方麵的不少重要密電，為蔣介石提供了適時的情報，大大有助於蔣的勝利。後因國民黨高層人事傾軋，溫毓慶後改任交通部上海國際電訊局長。溫毓慶幹事很務實，開門見山地提了幾個有關電訊技術的問題，楊肆不假思索，一一作答，他的回答準確且幹淨利落。溫毓慶對他很滿意，拍板同意楊肆留下來，並當場交代王維鈞指點楊肆搞密電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