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浚看到鏡子裏麵的自己時,陌生帶來的恐懼與惱怒替代了所謂的完美,因為那完全是個陌生的人!
他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想到真實自我被人任意篡改帶來的屈辱,貞淑阿姨和妍智在外麵敲了多久的門?找來護理人員打開門後,她們都說了怎樣安慰他的話?
貞淑阿姨先回去了,妍智坐在床邊。
明浚在帶著醫院特殊味道的床上躺到天黑了,然後又亮起來。臨近中午的時候,他自己默默坐起來,妍智伏在床邊沒有醒,他下床走到房間外麵伸向海邊的露台上,站著望著平靜的海。
“出院吧,我已經好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走回房內,搖醒妍智,話語十分冷靜。
“醫生說你還得再休養觀察一段時間,還不能出院的。”妍智擦著朦朧的睡眼,抬頭望著眼前這個英俊冷漠的人。
他一句話都沒說,自己提著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房間。
海風吹動著窗紗,妍智怵在他離去後的房間裏,呆呆的。
“我要回首爾。”這是回到公寓的明浚對貞淑阿姨說的第一句話,似乎一刻也無法再呆下去的明浚直接撥通了預訂機票的電話。
“你到底怎麼了?阿姨有錯嗎?我們做錯什麼了?你這樣子的態度……”妍智奪走他手中的電話,接著說:“為了她,你毀了我們的婚約,還差點送了命,還不夠嗎?從一開始你就隻替自己著想……那我們所有的人呢,我們做了這麼多,你卻像個陌生的瘋子一樣吵鬧……”
“你終於說明白了,‘陌生的瘋子’……是啊,你們看看這張臉,這是誰的臉?瘋子的臉?這個人到底是誰!!……先是讀書,工作,然後是訂婚,現在是這張臉……你們所有的人現在全都稱心如意了?那就隨便你們好了。可我,要離開這裏!”一直以來被支配的命運對他而言是個惡魔般的陰影,如同被剝離到骨髓後再也無法深入的傷害,困繞著他的整個人生,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沒有任何人任何事還能將其彌補。
“你以為你現在能回去嗎?”情緒激動的妍智拿著搶過來的電話坐進沙發裏,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諷刺地說出這樣的話。
“韓妍智,你什麼意思!”明浚氣惱著衝進別的房間找電話,一旁的貞淑阿姨跟在他後麵進了房間。
“阿姨,你在說什麼?”
……
車禍現場,大卡車司機死了,明浚也死了;
你叫Jean,李健英。
……
“李健英?Jean?”一臉錯愕的明浚癱坐在床邊,他翻開貞淑阿姨給他的信封,裏麵是厚厚的個人資料,還有一份接受哈佛入學試的通知書。
“Jean,你有在聽嗎?Jean?”音琪回頭發現第一天來上課的學生正在走神,並沒有生氣,這讓她覺得奇怪,和他在一起不像是師生接觸的開始,倒有些久違後的熟悉。
“對不起,我好象開小差了。”Jean雖說著抱歉的話,卻一時無法從剛才的記憶裏掙脫,他想躲進她的目光裏,如果,他隻是期待如果……她也會在自己這雙浸透思念之苦的雙眸裏讀到些什麼嗎?
“今天是熟悉一下,你可能還有些不習慣這樣。不過慢慢會好的,有信心一點。”音琪說著,給了Jean一個鼓勵的笑容。當她看到的Jean有些迷離遊移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臉上,像要得到答案似的在等著什麼時,突然覺得慌亂起來,連忙將目光移向別處。
“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音琪收拾好教室裏的東西,拿起提袋往室外走,Jean也隻能跟著出來。
直到電梯在一樓停下來,兩個人各自懷著對另一個人心理的揣摩經過大廳,比起平時走路的速度都放慢了一些,似乎都等著對方在一起走到門口之前的時間裏還能說點什麼,除了道別的話。
可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出了文化中心大門,音琪筆直朝廣場另一邊的公共汽車站方向走,得朝另一個方向去停車場的Jean想要叫住她,到了嘴邊的話被她的背影堵了回去。
音琪坐的公共汽車與Jean的寶藍色ASTON並行著,她看到下麵駕駛座上的Jean,剛才在教室裏,是這個側臉讓她放棄了心理上的所有武裝,卻又那樣小心的掩飾著內心的變化。因為她不能表現這種冒失而瘋狂的錯覺,因為電梯裏麵的沉默分明讓她感受到了明浚的氣息。可為什麼是陌生的Jean?讓音琪愧疚的是,那種慌亂帶來的近乎眩暈的感覺讓她體會到了與明浚在一起時才有過的甘美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