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浚醒過來,他感覺腦袋重重的被什麼包裹了起來,用有限的視角掃視周圍,看到白色的房間,桌子上盛開的海芋,簾幔被風吹起的外麵隱隱約約的藍色,像是海。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聞到了女人聲上的香味,然後是妍智出現在他的眼前。
“醫生,他醒來了,醫生!醫生!”聽到女人叫著跑出去後,不多會便來了穿白色大褂的人。是黃頭發,藍色眼睛。
“發生什麼事情?妍智,我怎麼在這裏?”他記得自己應該是在去見音琪的路上。可這個陌生的地方是哪裏?她呢?
“哥哥,你終於醒了。我是妍智。”妍智站在醫生後麵,驚喜而無措的神情讓明浚感到事情的嚴重。他覺得左邊的胸部和腿很痛,身上到處如蟲噬般隱隱作痛,他腦海裏又出現汽車車燈橫掃過來的刺眼白光。
音琪呢?他要見音琪。現在。馬上!
當他用力想要坐起來的時候,發現全身都不聽他使喚,隻是一味的痛。妍智進來看見他正挪動自己的身體,嚇到跑過來,說:“哥哥,你要做什麼?你身上到處是傷,不能動的。”
“我要去學校,去禮堂……”他掙紮著側身,被妍智又扶了回去。
“哥哥,這裏美國,不是首爾。你生病了,要聽醫生的話,啊?”像哄著個孩子似的,妍智的語氣裏是平日少有的溫柔。
美國……
床上的人似乎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明浚慢慢閉上眼睛,想象自己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妍智見明浚安靜起來,便說:“哥哥,一個星期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我去拿些粥,就回來。”妍智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一周?已經一個星期了嗎?
明浚似乎還聽到了刹車的刺耳聲音,受傷的自己,一定是撞車了。沒有見到她,她還在誤會自己嗎?報紙上的那些一定讓她很難過。他想到自己趕著去見她,想要和她說的話……還給她黑熊木雕,信封……
是的,還有信封!
信封呢?
想到沒有送去給她而不知去向的信封,明浚再也無法安靜下來。無視全身劇烈的疼痛,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掙紮著要離開這張束縛他的床。粘濕的從身體裏麵流出來的液體,是血吧。他也感覺到那種短暫溫熱過後的冰涼,隻要離開這張床,隻要能見到她,一切都會像以前一樣,全都會好起來。這一切都算不了什麼。
整個人從床上掉到地上的聲音,還有桌上物品散落一地的聲音,讓安靜到能聽到呼吸的房間似乎都顫了顫,明浚重重的呼吸著,一點點往門的方向移動。好幾天了,她一定以為報紙上說的都成了真的吧?不!沒有!他不會那樣做的,他不會私自違背承諾,也不會任別人擺布自己的人生……音琪,你一定要相信啊,一定要等我。從這裏到那張門的距離是怎樣的遙遠啊,音琪,你要等我……
聽到明浚醒來的消息,才換班回去休息的貞淑高興得又回了醫院。和妍智一起進來時,眼前的景象將兩個人都嚇得不輕。
因為失血過多而昏過去的明浚要換到特護病房。看到明浚身體裏從紗布裏滲出來的血跡,望著他木乃伊般的臉,貞淑坐在病床前掉起眼淚來。“你看看你,痛嗎?……你爸爸聽到你醒來的消息正準備過來……不是想喝粥嗎?怎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貞淑絮絮叨叨地疼愛,像是在責備,以減少這段時間所承受的壓力。
“阿姨,我要回去……”慢慢醒過來的明浚用很小的聲音說著話。
“等你好了就回去,醫生說你很快就會像以前一樣健健康康的……”貞淑擦去臉上的淚水,長長舒了口氣,向病床上的明浚露了露勉強而欣慰的笑臉。
“是真的嗎?謝謝你阿姨……我餓了……”
貞淑這才想起粥,打開裝粥的保溫盒,裏麵還是熱烘烘的。“是你喜歡的口味,來,試試看。”貞淑說著開始一勺一勺喂他。
明浚身上除了其他外傷外,肝髒所受的損傷最嚴重,醫生決定在他休養3個星期後,等到身體狀況穩定下來才對他施行外傷修複手術。
很慶幸的是,兩次修複手術都很成功。因為事先和醫生詳細聊過,拆除紗線這天,貞淑阿姨是一臉喜形於色的樣子,畢竟明浚爸爸請了全美最好的整容醫生,妍智卻遠遠站在一邊,望著這個被醫護人員圍住的男人,神情忐忑。
明浚覺得腦袋上像去除了一層厚厚的垢,頓時輕爽很多,能夠讓一直包裹著的皮膚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確實不錯。他想看看自己多日來見的臉,因為整天這樣躺著的緣故,一定胖了不少吧。
當最後一圈纏著的紗布拿走時,明浚聽到有人用英語在說“完美極了”。
--如果這樣的話,就可以回韓國了。這麼久失去聯絡的自己,不知道又會不會惹她生氣?不過,這些現在都不算什麼了,隻要能更快回到首爾,一切都會好的。隻要見到她,就是幸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