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常宇,我不後悔
忽而想到什麼似地,打開櫃子,胡亂扯了幾件衣服塞進書包。
雙手合十,初夏坐在靜靜的專機上靜靜地祈禱。
一路上,她都在祈禱,閉著雙眼,臉色蒼白。
靜靜坐在她身邊,麵色頹然:“許諾航是我表哥。”
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難以置信地看著靜靜,這個自己一直視為好姐妹的靜靜,竟然會有這樣的身份。
“是諾航表哥,他怕你在國內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才讓我去S工。”靜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起那個午後和許諾航所做的交換,不禁悲從中來,“這麼久以來,你的一切,他都知道,但是他無條件支持你所有的決定。”
“他的世界裏好像隻有你。”
初夏眼裏的悲傷漸漸濃得化不開,靜靜也知趣地不再說話。
機艙裏靜得可怕,在這讓人心悸的安靜中,初夏的眼淚靜靜滑落。
那個在雪地裏天使般笑著的男孩,那個為了自己能趕走自己後母的男孩,那個為了保護自己定妝父親的男孩,那個她生命裏第一次給予溫暖的男孩……
許諾航,那麼濫好人的你,怎麼可以有事,怎麼可以有事……
她戰栗著,祈求上天能給她一個機會,讓他在生命的最後能見到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願。
她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那間特護病房已經冷清地沒有人氣。
頹然地坐在醫院的地上,她看到身著黑衣的秦牧緩緩走來,臉上的凝重讓周圍的氣壓變得很低。
他在她們身邊站定,掏出三朵百花,將其中兩朵交給靜靜,另一朵恭敬地帶在胸前。
深深地鞠躬,“靜靜小姐,夏小姐,葬禮在後天,追悼兩天,我現在帶你們過去。”
看著他眼中遍布的紅血絲,聽著他摻著鼻音的嗓音,靜靜輕輕皺了皺眉,這家夥,一定是幾夜沒睡,表哥的死,對他對初夏對舅父都是極大的打擊吧……
跟在秦牧背後,一路的沉默,沉默地讓人窒息。
吊唁堂裏,許老爺靜靜地坐在那裏,似乎一夜間就老了很多。
初夏一陣想哭。
原本囂張跋扈的許老爺,晚年喪子之痛對他的打擊必然是很大。
輕輕跟許老爺打了招呼,初夏緩緩走近那個水晶棺。
唇角微微上揚,濃密的睫毛安靜地覆在眼睛上。
如不是身上毫無血色,初夏甚至會覺得他隻是睡著了。
對,他是睡著了,睡得那麼安穩,再也不會有人打擾。
初夏心裏的酸楚慢慢擴大,最終變成眼角的一滴滴淚水。
三天,過得就像三世紀。
這三天裏,初夏像被掏空了靈魂的布偶,沒有表情。
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睡著的諾航,向來來往往的人鞠躬致敬。
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聽著諾航臨終前的錄音,她淚流滿麵。
“初夏,我知道你會傷心。可是我沒有一種方法能讓你不傷心。即使我曾經那麼狠絕地對待你。”
“我很努力地在把你的傷痛降到最小,可是最後還是避免不了。也許是我的錯,沒辦法一直活下去。”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麼,隻要我不死,你就不能哭,可是現在,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哭,要一直那樣笑著,幸福下去。”
那幾天,初夏耳朵裏一直回響著諾航的話,那溫溫儒儒的聲音,隻能成為某些時光的記憶。
他說,不要悲傷。
他說,你要幸福。
可是,諾航,陪我一起長大的你就這樣走了,讓我怎麼不悲傷?
至於幸福……抬起頭,天空中浮現常宇那張陽光隱耀的臉,應該很遠吧……
心裏像空了一塊,怎麼也填不滿。
那個冬天,冷得徹骨,當無家可歸的她遇上如天使般的他:“初夏,走,跟我回家……”
淚水,就那樣****了眼眶。
靜靜無聲地抓著她的手臂,示意她要堅強。
三天,她一直守著諾航,直到他下葬。
當一切歸於平靜,她依舊呆呆地站在諾航的墓碑前,看著他黑白色的笑顏,蒼白地歎息。
“夏小姐,老爺有請。”不知何時,秦牧高大的身驅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轉眸,他的眼裏有擔憂,有無奈。
她蒼白地笑笑,終究還是逃不出這樣的命運吧……
沉悶壓抑的書房,風吹起窗簾,靜靜地掃著這一室的死寂。
初夏垂手立在門口,靜靜地等著許老爺發話。
窩在椅子上的老人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你在我們家這麼多年,我有多恨你你是知道的。”
“如今,諾航也走了,我這把老骨頭,經營整個許氏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