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鐵軌上,她嚶嚶地哭了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旁邊的稻草,一陣溫溫熱熱的觸感傳來,驀然,心安。
“她哭了。”小雨坐在輪椅上輕輕拿出手帕給阿姨擦掉眼淚。
慕千帆就那樣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這個女人,是他的母親,十二年沒有觸碰過的母親。
“哥,你還沒有叫她呢,也許你叫她一聲,她就醒了。”小雨拽了拽慕千帆的衣角。
慕千帆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回頭,初夏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常宇一臉的不屑。
薄薄的唇張張合合,最終還是吐不出半個字。
“哥”小雨急了,想起剛剛他被常宇嗆到的樣子,不禁眼珠一轉,“初夏看著你呢……”
他抬眸,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轉而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
“媽……你醒醒啊……”生硬的詞語連不上句子。
何蓮韻的手卻動了動。
“醒了!醒了!”晴子高興地拍起手來,剛剛醫生來的時候說,如果今晚不醒就不會再醒了。
可是,就這麼戲劇性地,她的手動了,有知覺了。
初夏眼圈微微泛紅,莫夫人是有多想念千帆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她好久沒有體會到,卻在這樣的時刻被觸動了心弦。
轉眼,常宇已經把醫生請來,經過一番檢查之後,醫生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沒事了,一切正常,各位把心放回肚子了吧。”
小雨和晴子激動地擊起了掌。
“別吵到她,我們出去吧。”常宇壓低了聲音。
“哥,別走,我們陪陪媽吧。”小雨伸手拽住了慕千帆的衣袖。
他沒有回答,腳上卻是不動了。
門緩緩關上,躺在床上的女人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吃了地說不出來。
慕千帆輕輕給她掖了掖被角,“有什麼話,等痊愈了再說,我不會跑的。”
一句話,女人糾結的眉心就慢慢舒展開來。
小雨在一旁看著母子兩人緊握的手捂嘴笑了起來。
門外,哈欠連連的晴子窩在長椅上打哈欠。
“你可以回家的,這麼晚不回去,父母不會擔心麼?”常宇皺了皺眉。
“沒事兒,”晴子揉揉眼睛笑了笑,“他們知道的,小雨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我們全家的事。”
“小雨,你們家裏人知道?”初夏問得小心翼翼。
“是啊。”晴子抱著膝蓋,目光飄向遠方,“其實小雨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雖然她曾經犯過錯,曾經傷害過你,可是她真的不壞。”
“她會用零用錢幫助我的家人,會為一條小狗的去世而落淚,會單純地想要我照顧她,喜歡摩天輪,喜歡hellokitty……”
“她隻是沒有安全感,親生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又有酒精肝,十二歲就成了孤兒,莫夫人對她再好她都覺得諷刺……”
“直到……”
“晴子,我們送你回家吧。”晴子未完的話就那樣唄常宇打斷。
“是啊,今天不會再有什麼事兒了,回去睡吧!”初夏看看表,已經一點,自覺困倦不堪,完全能感受到晴子的困倦。
“這樣……”她猶豫了一下,“我去告訴小雨一下。”
半分鍾後,晴子走出病房,臉上掛著一抹喜悅,“一家人終於和諧了!”
初夏和常宇相視而笑,目光相撞的瞬間,初夏覺得自己就要失控,就要沉淪在他的目光中……
搖了搖頭,甩走不安的情愫,都什麼時候了,夏初雪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可是晴子的下一句話就讓她沒了理智。
晴子說:“小雨說,常宇你一會兒也把初夏送回宿舍吧,太晚了。”
晴子的家離醫院並不是很遠,十分鍾的路程,晴子就笑著和他們揮揮手跑進了那間平房。
初夏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班裏這麼多同學都是本市的,大概因為離家近吧。
家……
這個在她印象裏已經模糊的詞語就那樣突兀地重新浮現。
千帆終於找回了家的感覺了,那自己呢?
要不要原諒那些過去,舅舅,許彥成……
揉了揉發痛的額,她抬眸,正對上常宇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見她有些瑟縮,他麻利地脫下外套,“冷麼?”
明明是問句,卻變成了肯定句,初夏拒絕的話還未出口,那件外套已經穩穩地披在了她的身上,那種來自常宇暖暖的體溫包裹著她,容不得她拒絕。
沉默……
衣服上的熱度漸漸消散,二人之間依然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