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把頭沉沉地低著,耳邊還浮現著阿姨的話:“這就是你送我的驚喜?真是用心良苦。”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知道阿姨的病情之後,她隻想在阿姨住院之前讓她和千帆和好。
乳腺癌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況且她一直就患著心髒病和肺氣腫。
這些年來,阿姨對千帆的思念她是知道的。
每一封信,每一筆錢,阿姨都是含著淚寄出去的,盡管千帆從來不回。
她隻是想讓他們和好,她從沒想過,會變成這個結果。
現在,千帆怕是更加恨她了,而阿姨也被害得住了院,她應該也不會理解自己。
自嘲地想,心機重重的莫小雨,竟然會做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小雨,你也不要太自責……”晴子看出小雨的不對勁,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怎麼能不自責……”小雨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愧疚,“這些年來,我都在以怨報德,阿姨對我的好我都視而不見,如今,竟然又害得她進了手術室。”
“這些不怪你。”常宇雙手交疊,眼睛死死地盯著走廊的大理石,“慕千帆和莫夫人之間的心結這麼多年,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變的。”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晴子絞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我剛剛問過初夏,貌似千帆的心結不是多年前的恩怨。”常宇抬眸,目光銳利而深邃。
這是小雨和晴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常宇,以往的他,總是單純陽光地像一灣清水,如今,卻如深海一般神秘。
“那是……”小雨蒼白的唇輕輕抽動。
“莫夫人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關心過千帆。”常宇挑眉,一字一頓。
從來沒有聯係過兒子的母親,怎麼有權利去談母愛?
就算他從未體會過那種痛苦,可是,他能理解,作為孩子對父母的依戀。
“沒有!”小雨臉漲得紅紅的,“阿姨每周都要給千帆寫信的,十幾年了,一直沒變過!”
她幾乎是用喊的,天知道她每次看到阿姨在寫信的時候,心裏的那種嫉妒,嫉妒得快要瘋掉,所以才會想氣她。
連同她最思念的兒子。
“那……”常宇沉吟著。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晴子眼中靈光一現。
“誤會?”幾乎是同時,小雨和常宇喊了出來,誤會?
“對,例如,是不是信都沒寄過去,或者半路有人把信截住了?”晴子急急地說出心裏的想法。
“可是,誰會這麼做……”常宇挑眉,一臉的懷疑。
試想,誰會無聊無恥到截住一個母親給兒子的信。
“我……”小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抽動了嘴角,“我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
眼前浮現千帆嬸嬸那黝黑臉膛上憤怒的雙眼,時隔多年,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陳舊的回憶裏,瘦小的慕千帆纏在何蓮韻懷裏不停地撥動著她耳上的耳環。窗外的陽光燦爛地如夢似幻。
某個飄雨的黃昏,在第六次看到媽媽冷漠離去的背影的時候,爸爸拿著耳環哭得歇斯底裏。
“看,多漂亮!”初夏愉悅的聲音響起,拉回了慕千帆的思緒。
他抬眸,鏡中的初夏,明媚可愛地不可方物,耳上一隊耳環散發著古典的韻味,搖搖晃晃,像他的心情。
“怎麼……”初夏見他目光呆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好漂亮。”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臉側,“初夏,你就是我的陽光。”
“陽光哦”她笑笑,調皮地看他,“真有那麼漂亮麼?”
“當然!”他伸手做發誓狀,“我的初夏是最漂亮的!”
她笑,透著陽光明晃晃的味道,在這樣肅殺的秋,竟然讓他覺得溫暖如春。
初夏,你真的是初夏,每每都會給我初夏的感覺。
看著他終於揚起的笑臉,初夏釋然地笑笑,剛打的耳洞還有痛痛麻麻的感覺。
這也許是她這些年做得最瘋狂的一件事,膽小的她,竟然勇敢地提出要打耳洞。
但是,至少這樣,他就不會那麼疑神疑鬼。
你看,我都戴上你們家傳的耳環了,我隻會和你在一起。
她的一顰一笑他都看在眼裏,心裏暖暖的,柔柔的。
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白皙水嫩的小臉上,晶瑩剔透。
他伸手,輕輕觸碰,一種強大的不真實感浮現,心裏一陣慌亂。
一把拉過,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她懷抱我溫度讓他貪戀,不可抑製地想到那次在醫院裏的事故。
也許,從哪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