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天晴出了門,鄭密大咧咧地叫小四拿來一壇酒,當場打開泥封,叫來鋪子裏所有夥計共同分而飲之。
小四有些擔憂,鄭密卻毫不在意道:“她叫你記賬,你不知道隨便立個名目記上?之前她多半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不然怎麼會輕飄飄放過咱們?要不是我一口咬死,還真讓她詐住了。”
之後又語重心長道:“小四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快到成家的年紀了,如果再不上點心,光憑那點可憐的月俸,能討幾個婆姨?”
小四羞赫道:“一個就夠了。”
鄭密斜眼道:“嗬,小年輕。”
……
袁天晴回了酒樓,小梅已在三樓找好客房。
梅娥想了好久,低頭道:“小姐,之前麵對溫大少爺,小梅不敢說話,您別生氣啊。”
袁天晴溫和笑道:“沒關係,你最後不是說了嗎?”
“真的沒關係?”梅娥抬起頭,眸光閃動。
“真的。”袁天晴看著小梅眼睛。
“可是……”梅娥目光閃躲,“小梅是被沐管事救下的,之前是她派小梅來小姐身邊……”
袁天晴柔聲道:“小梅,沐管事救了你,你自然應該記得她的好,不過她借此讓你給我下毒,我發現之後饒了她一命,你們倆便互不相欠了。”
在原劇情裏,小梅直到山門被滅,也沒有對原身造成過傷害,倒也不曾辜負原身對她的感情。經過半年相處,袁天晴對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也頗有好感,不願她再一直煎熬在救命恩人沐漪與情同姐妹的小姐之間,就此挑明也好。
梅娥低下頭,說出真相後,不知該如何麵對小姐,卻突然感覺到鼻尖癢癢的,原來是小姐向自己走了兩步,此時兩人離得很近,小姐的發絲都飄到自己臉上了。
袁天晴雙手輕輕搭在小梅肩膀上,溫柔道:“小梅,做我的婢女,是沐管事的意思,那你自己想做什麼呢?我在學院肯定會長期修行,那你呢,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小梅能感受到小姐說話之時,幽蘭一般的氣息撫動自己麵門,囁嚅道:“小梅能伺候在小姐身邊就很好了,閑暇時我也可以自己修煉的。”
不過想到自己的資質,梅娥有些黯然,“隻是小梅與小姐的修為差距,肯定會被越拉越遠,以後恐怕更難以替小姐分憂了。”
袁天晴道:“誰說資質不好就一定不能修煉?你看沐管事,其實她的資質並不比你好,卻仗著管事身份,用丹藥將自己堆砌到了築基中期修為。”
小梅搖頭笑笑,坦然道:“小梅怎麼能與沐管事相比。”
袁天晴退後一步,手腕一翻,拿出一本嶄新的賬簿與一支青竹兔毫筆,交到小梅手上。
這是方才從酒鋪回來時,在一處筆墨鋪子選的,本是用來記錄鄭密不知死活繼續一意孤行做的蠢事,此時看來,不如交由小梅。
梅娥在袁天晴授意下,在賬簿上工工整整寫下“一月廿七,一壇五年釀百果酒,打點之用”,然後小心吹幹墨跡,將賬簿收起來。
袁天晴直言道:“此本賬簿,便是扳倒鄭密的關鍵,關係到我能否拿回母親的產業。”
“小梅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梅娥在心裏暗下決心,小姐如此相信自己,自己一定不能讓第三人知道此事。
袁天晴倒也不怕人心難測,畢竟“關鍵”非是“必須”,隻是如果梅娥把這件事告訴沐漪,她應該會有一點點小憂愁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梅娥便是老猿山下下一任山主了。
……
之後幾天,袁天晴一直在房裏修煉,一部分神識始終放在百果酒酒鋪之內,讓梅娥在賬簿上又記了兩筆。
張富春像打了雞血一樣,每天三頓飯,頓頓不落,可算是好好過了一把做菜的癮,最後一晚還陪袁天晴好好喝了一場酒,隻是沒想到兩壇酒下肚,他都溜到桌底了,晴小姐目光還炯炯有神,好歹他還算酒品過硬,應當沒有酒後失言。
中州城下過最後一場雪,便到了春天,雖然普通人家衣袍仍未變薄,但河中冰麵已經開始化開,水紋流動,沿岸青草抽出綠芽。
滄洲學院一年一度的比試分班,在這個寒冷明媚的早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