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蒙塵杖(1 / 2)

張若晨從運輸公司大院出來,看了一眼手表,差幾分鍾就四點。這個時間第二節課都開始了,去學校也沒什麼意義,索性溜達著回家。

其實他這會還沒有做回學生的覺悟。算起來離開校園已經很多年了,如果再把大學裏混日子的四年除去,老老實實呆在教室裏的經曆還要更久遠。

秦州雖然隻是個內陸小城,曆史卻相當悠久。此時城區的馬路還比較狹窄,道路兩旁存留著許多平房院落,其中不乏明清時的建築。後來的城市改造中,多半被拆掉了,隻保留了幾處有代表性的建築。

相較而言,張若晨還是喜歡此時的舊模樣。漫步其間,看著將永遠成為曆史的景致,心中竟然湧起一股淡淡地傷感。這些承載著少年時記憶的地方,和激昂輕狂的青春歲月一起,終究會一去不複返,誰知這裏麵又留下了多少遺憾。

發了一通感慨之後,張若晨不由笑了。現在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可還沒有逝去呢,平白去傷感多少有些沒來由。但這會不會隻是一場夢呢?

走了一路,思緒也飄了一路,不知不覺回到了紅星廠小區。忽聽有人叫道:“張若晨,張若晨!”聲音挺大,並透著一股子不耐煩。

轉過頭,見十幾米外站著三個人。其中兩人是初中生模樣的少年,臉上帶著些畏懼之色,並排站在一起如冬天的鵪鶉般老實。另一人是個約摸二十歲的青年,身穿花格子短袖襯衫,白色老板褲,半長的發型焗成了黃色,在當下大概算是很時髦的。不過在很多人眼中,這種發型相當“不正經”,幾乎可以與“小流氓”劃等號。

青年名叫馮仁健,是馮凱的兒子,在小區常以老大自居,自稱是這裏的“扛把子”。小區的大小孩子們都很畏懼他,很多年輕職工也不敢招惹他。這不僅僅因為他老子是廠裏的領導,更主要的原因在於這家夥是一個混混。

張若晨比馮仁健小了兩歲多,兩人雖同在一個小區長大,卻從來沒在一起玩過。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馮仁健跟社會上的許多“混子”交往漸密,整日裏逃課,混跡於錄相廳、遊戲室、溜冰場等場所,他自己也成了一個“混子”。

馮仁健初中畢業後,勉強上了所被稱為“垃圾中學”的三流高中,卻在高一時就被開除,之後便被馮凱安排進廠當了工人。工作之後,這家夥依然遊手好閑,加上廠裏本就不景氣,他似乎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大凡混混,平日裏都有些囂張跋扈。若不能神氣活現的欺負人,那出來混又有什麼意思,要的就是這種無人敢惹的風光。至於從學生們身上勒索點零花錢,除了其中的經濟利益,也有彰顯混混身份優越性的精神層麵需要。

馮仁健這個混混,從來沒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覺悟,凡是他看不順眼的,都少不了會被索去零花錢,有時順帶還送個三拳兩腳什麼的,就如此時他對麵的兩個初中生少年。而很不幸的是,張若晨一直是馮仁健最看不順眼的那個。

學生時代的張若晨身子瘦弱,性格又有一點怯懦,屬於俗稱的“麵瓜”。大概是初二的某一天,他在放學的路上與馮仁健不期而遇,發生第一次“親密”接觸,先是被拳腳問候了一番,然後餓著肚子省下的幾元早餐錢被摸走,接著又被拎著到水龍頭洗了把臉收拾幹淨,受到的照顧可謂相當周到。

有了這個開頭,類似的戲碼便不斷上演。即便張若晨很小心的避開馮仁健,但住在一個小區,總有躲不開的時候。

人生回檔前,父親入獄後高三的那一年,張若晨受到的款待也升了級。主要原因是他那會已經沒什麼零花錢,自然讓馮仁健有了更多拳腳相加的理由。雖然次數已經大為縮減,一年下來不過數回,但每一回都讓張若晨印象深刻之至。直到上了大學,才算徹底擺脫了這個家夥,從此再未見過。

“靠,你小子聾啦?叫你呢!”馮仁健見張若晨呆怔一般沒有反應,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看著這個有些久違的家夥,過往的屈辱一幕幕在張若晨腦中閃現。站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雖然有很多事都還沒發生,但對他而言不代表著那些事不存在。

“**怎麼回事,叫你半天了!”馮仁健走到跟前,伸手推搡了張若晨一下。他比張若晨高了半頭多,手上力氣倒是不小。

張若晨被推得退了一步,眉頭細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說:“什麼事?”

“身上有錢沒?給老子買兩包煙抽!”馮仁健大咧咧地說道。

重回高中時代,仍然要受到這家夥的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