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分開了，各自躺在床的一側。這時，父親也終於從電視裏消失了。這個節目，反複多遍足足播了兩個小時。後悔像個小鬼從心底爬出來，開始折磨我，雖然之前我已經預感到做完會後悔，但怎麼也沒想到它竟會如此強烈。我的心裏很明白，這是我和這個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做愛，剩下的時間將是如何把這段記憶抹去。
她突然伸出手來，用一根中指輕輕劃了劃我的胳膊：“哎--”“怎麼？”我問。
她笑了，笑得很開心，露出一口整齊的黃牙：“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我的心思還停在別處。
她還是笑：“從來沒有小玲玲，都是你瞎編的。我叫肖琳琳，不叫小玲玲。那時候你就是個牛皮大王，現在一點都沒變。”
我愕然：“怎麼會，難道我認錯人了？你忘了，我們曾經在黑暗的地道裏發誓，我在南太平洋找到那麵牆了……”“做你的夢吧！”她放蕩地大笑起來。我猛地爬起來，穿上衣服就想走。她像隻肥大的蜥蜴從床那頭爬過來，伸出手管我要錢。我不由得一陣厭惡，大聲吼道：“我沒錢。”“不可能，你在外麵這麼多年，怎麼會沒錢？”
我憤怒了：“我離開家時是個窮光蛋，現在還是。我赤手空拳把這麼多年打發了，這還不夠嗎？我兩手空空，不信你看啊，你看啊--”
她把我的口袋上下翻檢了一遍，罵道：“算老娘倒黴，碰上這麼個神經病！”
是啊，換了別人也不會相信，我這些年在外邊都幹了些什麼呢？可是，我一個人把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還不夠嗎？
我木木地站在那裏，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團精巧的金絲繩。“你想幹什麼？”她的眼睛裏流露出驚恐。“不用害怕，”我抽開繩結，“我隻是想和你重溫一下當年的遊戲。
你忘了？還是你教的我呢。你會想起來的，你就是小玲玲。”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叫道：“不！變態！”沒容她繼續尖叫，我一隻胳膊勾住她的脖子，使她喘不過氣來，用透明膠布封住她的嘴，另一隻手飛快地用繩子將她的雙手反綁在身後。隨後，繩子從後麵繞過來，從腰部分為兩路，兩個繩子頭像兩條蛇，順著地勢蜿蜒盤旋。
“求求你，放開我！”她掙紮著，艱難地發出聲音。可是，那兩條蛇不答應。它們“嗖嗖”地叫著，在她身上飛快地穿梭。繩頭搭在繩身之上時，形成一個個漂亮的反手繩圈，繩圈套套相連，如同水中的漣漪蕩漾。她在執著地反抗，我不得不用盡全身力氣，才將她捆好。她的胳膊擦破了，滲出血來，這使我不由得更加亢奮起來。經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勞動，我的作品漸已成型。最後一個漂亮的雙魚人結打在她的脖子下麵，我聽見自己手底下“哢吧”一聲脆響，她的嘴裏爬出一條紅線，蜿蜒遊動，垂在那個結上。她的身體掙紮著撲騰了幾下，嗓子裏發出一聲沉悶的歎息，就一動不動了。我長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停下來，靜靜欣賞著自己剛完成的作品。床上那個龐大固埃般的女人不見了，她渾身的贅肉已經回到了皮膚下麵，粗大的骨骼也收縮得纖細起來，金絲繩如蠶繭一般密密實實包裹出一副小巧玲瓏的身體，像少女一樣曼妙，看上去頂多十五歲的樣子。我終於重新塑造出了我的小玲玲，隻屬於我的小玲玲，誰也不能把她奪走，永遠不會迷失，永遠不會長大。我脫下自己的衣服，拉開隨身攜帶的提箱，取出一件金光閃閃的衣服，沒錯，它就是那件金縷玉衣。它長一米八零，剛好與我身等齊，似專為我定做。上嵌和田玉三千六百片，費去金縷一千八百克，端的是流光溢彩，華美絕倫。現在我穿上金縷玉衣，平靜地躺了下來。玉片叮嚀作響，如悅耳的琴音。現在，我是兩千年前死去的一位王，身邊躺著我永遠十五歲的王後。沉重的大幕落下來，愛的曆史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