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肢工廠(2)(2 / 3)

王小勇、小玲玲,還有白麵,三個人的眼睛都直了,隨著我的話語,他們的眼前時而浮現出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北國風光,時而浮現出波瀾壯闊的曆史畫卷,情不自禁地為我鼓起掌來。直到我停了,又過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劉小威,你倒是吐呀!”小玲玲興奮地嚷著,眼睛熠熠放光。“對,你快吐啊。”白麵也急不可待。王小勇豎起巴掌狠狠地在我的脖子上來了一“刀”:“沒趕上你能吹的!”

白麵不抽煙,酒量也很不行,他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躺在斜坡上,嘴裏嚼著一棵蘆草。我們並排躺下,白麵在最裏麵,我靠著白麵,小玲玲在我和王小勇中間。屋頂上的青瓦連綿不絕,像無邊的麥田。天上的白雲一會兒變成了火燒雲,我看見一個金盔金甲的王,那就是我。王的旁邊站著王妃,自然是小玲玲了。我們的臉都被火燒得通紅,我們不敢張口,一張口就噴出火來。

就在那一天下午,我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台自動抽煙機。倉庫的屋頂上有一隻“一得閣”墨汁的塑料瓶。我用小刀在瓶蓋上轉了一個小口,將煙插在上麵,點著,然後用腳踩著瓶體,一下、兩下,一支香煙眨眼的工夫就沒了。小玲玲和王小勇都樂得嘎嘎笑,笑過以後,王小勇一拍我的頭:“奶奶的,多少煙夠你這樣抽!”

上次我失足的地方已經修補好了。當時連著上來了三個泥瓦匠,都被我躲在閣樓裏用彈弓射破了頭。其中,看上去最不順眼的一個被我一口氣射了一百單三箭,七十二箭透前胸。身體像一件盔甲,緩慢地從屋山上跌落了下去。

最後,我爸爸隻好戰戰兢兢地親自上來了,他舉著香,對著天空膜拜,嘴裏還念念有詞:“小祖宗,我知道您老人家已位列仙班。如果我沒有猜錯,太白金星應該就是您老人家。我們劉家門裏終於冒了黃煙,這於我臉上也有光彩。大人不計小人過,希望您老人家原諒小的當初照顧不周,多有冒犯,還望您老人家高抬貴手,網開一麵,得過且過,特別是不要再把我那風流韻事廣泛傳播、家喻戶曉。屋漏偏逢連陰雨,這個漏洞必須補。阿彌陀佛,紮西德勒。”哈哈,你聽出來了?紮西德勒是我隨口加上的。

父親磕了三個頭,下去了,下麵又響起了鞭炮聲。我聽著這人間的鞭炮,心裏充滿難言的傷感。硝煙彌漫中,三個頭上纏著紗布的泥瓦匠一起重新登場,唱起了《阿佤人民唱新歌》,跳起了補瓦舞。你又笑了,世界上哪有什麼補瓦舞?由他們去吧,隻要快樂就行,他們也不容易。我按住雲頭,眼角墜下幾顆菩薩的淚滴。

“你的那條腿還好嗎?”小玲玲關切地問。“還好,隻是還不怎麼聽使喚。”“怎麼個不聽使喚?”“總帶著我往你那裏跑。”

小玲玲的嘴角露出羞澀的微笑,我第一次見她這麼羞澀,世界都為之一新。

“不行,就鋸了。”我一聽,就知道王小勇開始吃醋了。“鋸了怎麼辦?”我故意裝作沒聽明白。“鋸了安假肢。”

“假肢有什麼好的?”“假肢裝卸自如。”王小勇說,“我哥哥以前沒事的時候就經常把假肢拆下來玩。有一次,他往牆上舉釘子,找不著錘子,就舉起假肢來砸,吭哧兩下子就完事了。”

“我知道假肢廠在哪兒,不如到那裏去玩玩,閑著也是閑著。”小玲玲說。

“走,閑著也是閑著。”“走。”

在他們的勸誘下,我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竟然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們去。白麵沒有去,他站在閣樓窗口目送我們遠去,晶瑩的瞳孔中閃現幾隻鴿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