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番外·賀懸年(2 / 2)

“多謝令官!”

至封墓日,神宮令果然攜一眾仆從童子而來,於墓前設壇焚香、誦文施術。

並要了賀懸年一碗血,繪製符篆。

童子四十九名,以星鬥之態,各執一血符焚於墓前。

天幕如墨,殘月孤懸。

血符焚盡之時,賀懸年見一片赤光當空乍現,染紅殘月。

忽而狂風起,枝折石滾,如妖邪降世、惡鬼脫獄,體弱者幾乎不能站立。

賀懸年捂著腕傷,強自站定。

頂上赤光聚攏,呈火舌狀。

下一瞬,競猛然撲下,似要將賀懸年吞噬。

賀懸年身體一顫,隻覺身陷火海,周遭卻寒冷刺骨。

眼前景物扭曲如血泊倒影,又有紛雜鼓噪之音自心海奔出,縈繞全身。

呼吸之間,似有詭物出入,穿七竅、走經穴,橫衝直撞、暴躁不已。

不多時,賀懸年便身乏魂虛,無法站立,昏死過去。

從人連忙來扶。

原來,方才異象,僅賀懸年一人可見。

神宮令叮囑:“賀侯傷心過度,適才又割腕放血,恐不能支應,速請醫博士把脈開方,汝等好生照料!”

言罷,登車而去。

車裏卻還有一人。

正是那日吊唁惠昌夫人的跣足僧人。

“大梁最後的救星,今已不存也!”神宮令悠然坐到僧人對麵,“和尚何時引我拜謁神祖?”

“阿彌……”

“且住!和尚莫朝我念佛號,若我也如賀侯般被迷了心智,失了警惕,豈非任你獨攬功勞?”

僧人笑說:“神宮令既無此心,如何能被老僧所惑?”

神宮令冷哼,並不作答。

僧人又問:“神宮令深受皇朝恩澤,可有悔意?”

“木已成舟,悔之無用。”

“誠如神宮令所言,無緣拜謁神祖,悔之無用矣!”僧人話落,仰麵笑了幾聲,竟化作一團煙霧飄散而去。

神宮令忙去抓,卻是徒勞,心中懊悔叢生。

原以為能脫去凡胎、俯瞰生靈,到頭來竟是竹籃打水、枉費心機。

可恨!

五年後,北境敵軍壓城,朝廷接連派遣的幾位老將,盡數折損。

偏偏諸皇子皇女沉溺於爭權奪勢,棄黎民疆土於不顧,終使皇城落陷,仕宦百姓舉家奔逃,倉皇如鼠。

神宮令被敵方神箭手一箭穿心,鮮血濺在後土神像足下。

他仰頭注視神像,一瞬間,仿佛看見神像在笑。

一千四百年後。

科技已經很發達了。

但考古人員依然找不到梁代後期的完整史料。

那個混亂的年代裏,究竟發生過什麼,沒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梁代第五位皇帝帶兵殺回長安,奪回帝京後,這個曾經輝煌過的皇朝就已經來到了暮年。

隻是還仰賴著祖先的基業苟延殘喘著,在無秩序的環境下,竟又傳續了六代。

彼時,皇不是皇,臣不是臣。

唯有庶民,永遠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艱難且頑強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