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雲淮拉長了腔調。
寧旭提心吊膽,生怕他一個楞頭青小娃娃不管不顧的把愚民之術給說出來。有些事,能看透、能做,但決不能說破!
所有人目光灼灼,皆全神貫注地傾聽顧雲淮的話語。
“這是與孔夫子主張愛民、主張教化、主張有教無類,相互衝突的。”
寧旭悄然鬆了一口氣。
旁邊的寧韶卻跳了起來,不服氣地反駁道:“不對!你說的不對!孔子周遊列國,是想讓君王采用他的學說。他這些話是對上位者說的,是讓上位者治理百姓的!百姓不需要懂那麼多,隻要聽從命令做事就行!”
無論台上,還是台下,無論平民,還是達官貴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扭頭,盯向他。
百姓或許懵懂,隻覺得心裏不舒服,讀書人卻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愚民!
寧旭剛出了半截的氣,迅速吸了回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把兒子扯回來,高聲訓斥道:“胡說什麼!對經義如此不熟!怎敢亂言!”
寧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爹!”明明你們教我的就是這個意思!
寧旭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沉聲嗬斥,打斷他將要出口的話:“閉嘴!回去好好讀書!坐下!不要打擾別人講學!”
寧韶不服氣又委屈,但懾於父親的威嚴,隻得悶悶坐下。
寧旭朝台上、台下,朝所有人拱手行禮,“對不住,對不住,小兒一知半解,性子又急率了些,打擾了講學,還請各位海涵。”
他團團行禮,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台上的顧雲淮說道:“顧——顧小夫子,你請繼續。”
語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溫和有禮。
顧雲淮輕輕頷首,“講學過程當中遇到質疑,是很正常的事情。理,越辯越明。對一句話,有不同的理解,也很正常。”
“方才寧韶所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對上位者的一種建議,是上位者治理百姓的一種手段。”
聽他提起自己最擔心的事,寧旭懸在半空中的心“咻”一下又堵到了嗓子眼。
寧府的女眷雖然不通經義,但也聽明白了,看清了剛才的形勢,明白自家這會兒處境不大好。個個如坐針氈。
仆從們更是緊張地收縮,護住主家,聚於一處,生怕動亂之時出意外。
顧雲淮不疾不徐道:“寧韶這一點說得沒錯,孔夫子周遊列國,確實是想要推行自己的學說。
論語中的一些話語,也確實是在寫在孔夫子看來,上位者應該具備什麼樣的德行,應該實施什麼樣的治理措施。”
垂頭喪氣的寧韶猛然抬起頭,沒想到作為對手的顧雲淮竟然會肯定他,讚同他的話!
寧旭也沒想到,顧雲淮竟然會肯定韶兒,而不是直接否決!
這等心性,確實非凡。
寧旭神色複雜。
顧雲淮無暇關注他們,隻說道:“因為沒有注釋,所以眾人理解各不相同。
有很多人認可,‘民可使之由是理之當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