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燈又說:大工廠又要修去生活區的那條路了,南河村肯定不得安寧了。可我知道不能出問題,出問題咱們辛苦了半天就白幹了。支書和村長不配套互相挑事說辭對方,我也來個不受理,矛盾讓他們自己消化。鎮長是見他們一個責批一個,不給絲毫的幻想靠鎮政府,盡交辦於我,我就逼村幹部解決。我是他們往鎮政府的橋梁。我說我不結實了過不去你們。實際上村民自治化是化解矛盾的有效方式,上級往往把問題搞大搞虛搞複雜,像人有病多數是可以自愈的。支書有才能有震懾力就是他太耍大,不謙虛。村長也是尋個老鼠咬布袋難受得很,我給他解釋這就像人生之路走到泥濘這一段了隻有走過來。我現在也知道多數人都是心裏不愉快,事況重重是生活的常態,我心情舒暢的情境也是偶然現象。我這斷定對不對,是我受汙染了吧。
帶燈又說起王隨風了。
她說:昨天火燒火燎地開個會,加強信訪,安度春節,內緊外鬆,重獎重懲。我從前一個人能控製全鎮的,現在隻有一個危險分子但是很嚴重,這就是王隨風。如果綜治辦裏我做過閻王,櫻鎮上是有我指揮的一些小鬼,對於上訪者,我曾讓閑逛鬼給看守,把上訪者帶去走親戚,在河裏差點被水刮走;讓酒鬼給看守,一夜八瓶燒酒把胃都喝穿孔了;讓麻將鬼去看守;讓是非鬼去間離。而王隨風整得我沒轍,我想哄她認個幹姊妹,給她買個襖兒能穩定好她,然後鎮政府報錢,否則我就玩完了。
總有幾天煩呀煩的,這兩天總是煩自己像個刺蝟一樣,不像別人溫順適應。我隨性而動很不一樣的走著自己的路,這不對呀,活人不能像藝術品越特別越好。我知道我有擔當能作為,而我向前走的時候必定踏草損枝踐藤踩刺,雖度過了災難踏上了道途卻又有了小草枝條的呻吟,這呻吟融及我的心讓我搖搖晃晃鎮靜不了自己。所以我也很孤獨地存在著,被別人疑惑,也恐懼著也訕笑著也羨慕著也仇恨著也恭維著也參照著,看我好像很需要很離不開他們而又超然他們,誰都有機會實際上誰都沒有機會。你說我這個能愛嗎,能有人敢愛嗎,能給愛人舒適的空間嗎?我像塊僵硬的石頭,榆樹疙瘩躲在劣質的地方永不入藝術家的法眼和雕刻刀的。冥頑不化死心塌地在心中畫鬼描仙、塗妖繪神、吃齋不念佛憐人不惜人。我是個怪人不是壞人。
竹子一直沒有插話,任著帶燈往下說,帶燈說的大都是她也知道的事,但這些事或是多年前的事,或是幾家人的事被說成了一件。竹子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