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5章 說事(1 / 2)

竹子改名笛子,鎮政府大院裏的人沒一個認可,依然叫她竹子。

這一天,帶燈要竹子和她去鬆雲寺看古鬆,竹子想正好去那裏掛紅布帶子為她袪病,也就懷裏揣了個紅布帶子跟著去了。經過大工廠工地,帶燈又提出去看那驛站舊址吧,或許那寫著“秦嶺櫻驛玉井蓮,花開十丈藕如船”的石刻被毀後,還有殘片遺落在那裏吧。舊址上肯定是沒有撿到殘片,那裏已經有水泥房子建起來。仍往鬆雲寺去,坡根的河彎處寂靜無聲,蘆葦和蒲草一人多高,竟然密密麻麻從河彎後一直蔓延著彎前的河灘。河灘裏不淘沙了,河邊的蘆葦和蒲草就長得這麼迅速生長,長瘋長野了。遠遠的地方,有人用樹枝紮編了一個排子,好像是王采采的兒子,也好像是楊二貓,叫了一聲,排子卻被劃進了蘆葦裏。帶燈突然說:今早政府大院裏熱鬧,因為又要調整村幹部了,不同派別人員都來說話。說好的話說壞的話,當麵說的,寫了匿名信的,還有麵對麵揭發漫罵的,也有動手打架的。梅有糧又滿口白沫地喊叫村支書十二年不公布賬目了,要創世界紀錄呀,還喊叫村支部把五百元的特殊黨費自己花了,給八十多歲老年人代領的六百元補貼發下來是六百元假錢,把一殘疾人死後側房重建款兩萬元自己頂名領了。竹子聽她說著,覺得詫異,說:今早上鎮政府大院來了人?沒有啊!帶燈說:沒有?咱能沒有?我接待的他們咋能沒有?!

過了一會兒,帶燈又說起白仁寶侯幹事和吳幹事,那麼多事,那麼低級,如蒼蠅一樣,啥都見過啥都敢吃一口,吃不上了就瞎哄哄。說完了卻問竹子:是不是為了玫瑰也要給刺澆水?

又過了一會兒,帶燈卻又給竹子說起她去了一趟白土坡村的所見所聞。

我在山脊兒上的甘草窩躺著曬太陽。山的陽坡一麵對著我回去走的大路,一麵坡下叫野貓溝,都是莊稼。村長的媳婦在扳苞穀,隻聽見嘩啦聲。這時對麵坡滾下石塊兒,她大聲問誰在上頭,那人說挖蠍子哩。她說把石頭弄下了一塊咋不把你滾下來?那人說我滾下去怕塌住你。她說塌死老娘!這女人四十七八,人胖腿短,牙長氣虛,走路隻是兩隻小腿在前後擺動,吵架時咬牙抽唇,聲像哭腔蚊子。她曾兼村婦聯專幹,不會業務來鎮政府開會交報表時總斜身挎個大包,裏邊拿竹筍拳芽給包村幹部讓代寫。修水泥路時她壟斷了拾水泥袋,聽說賣後一月比鎮幹部掙錢少不了多少。路修到村裏,村民以為水泥是公家的都想給自家門前多鏟一鍁,她到家家去吵罵,一早晨下來臉被抓破衣服被拽,爛鞋被踢進水裏。村長不露頭那是他承包了修路掙錢,不能惹村民因為要被選舉。她現在扳了大堆苞穀棒子,村長騎摩托往回帶,正裝袋時一女人飛快走來。女人瘦幹利索,村長媳婦抬頭開罵你來攆他的咋不嫁他?!那女人說你咋不死麼你今日死我明日就嫁他。村長媳婦說你想個美,我家四間房蓋了,你還住那間半破屋,他不要我他是瓜慫啊?!村長指著他媳婦說你再說一句我抵命你!那女人說狠狠打死她!這時坡上挖蠍子的人放兩個大石頭下去,那女人往上看看逃出溝。一會兒溝腦上小跑著兩人,抬了擔架,挖蠍人問咋啦,說兩家鬧氣了。問啥樣?說王栓磨的頭破了,劉治中的媳婦氣死了。村長和挖蠍人說劉治中兩口子掙死掙活地幫王栓磨把房蓋了,想叫兒子去當上門女婿,誰知王栓磨叫兩個孩子出去打工弄個生米做熟飯了能省些禮錢,誰知女兒讓別的打工的把活給做了,劉治中的兒子被蹬了。劉治中不是省油的燈,兩家的膏藥都不好烤。他們說,唉,早晚得一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