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頭感覺謝文俊說的這個問題好像真的是這麼回事,於是說:“你意思是說他們家長根本不給生活費,把孩子扔到我們這兒就放任不管了?”
謝文俊模棱道:“是也不是。”
周老頭把清涼油打開深深吸了一口:“什麼是又不是,聽不懂。”
謝文俊笑道:“校長,您聽說過什麼叫放養麼?”
“放……放養?”周老頭暗暗有些好笑,你謝文俊的家長對你不就是采取這種放養的政策麼,於是笑問道,“就像你這種?”
“呃……不是,另外一種,”謝文俊沒想到周老頭會把這事扯到自己身上,於是解釋道,“我這種算是精神放養吧,我說的是一種家長對孩子物質上的放養。”
“物質放養?”周老頭眉頭一皺,“把孩子像牛羊一樣放任不管,有粥吃粥有飯吃飯,天生天養,能不能養大全憑造化。”
謝文俊點點頭:“就是這樣,城市裏這樣的家庭不多見,除了一些城中村裏麵的外來務工人員,但在那些偏遠地區,窮地區,生了孩子幾乎都是這樣養大的,他們才不會考慮自己有沒有經濟條件,更不會去管什麼計劃生育國策,隻要有了就生,生了又不管,就這樣放任自流的讓孩子長大,你說這樣的家庭裏的孩子有機會來大城市上學,他們能不願意麼,在家鄉是放養,丟來大城市也是放養,當然選擇把孩子丟來大城市了,至於能不能吃飽能不能穿暖就不是他們做家長的責任了,而是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周老頭歎氣道:“那就是說啊,把孩子扔我們這兒就放任不管了,根本一分錢生活費都沒給過,唉。”
謝文俊搖搖頭:“也不完全是這樣,他們的家長給是會給一點生活費的的,但肯定不夠啊,他們那裏經濟條件那麼落後,能給多少,況且交通不便,信息又閉塞,平常出個門都不太容易,哪會知道林溪是一個什麼樣的消費水平,就是給孩子個50塊錢也以為起碼能在林溪這裏生活一個月的,所以這些貧困學生的生活,不,不是生活,而是基本的生存問題,必須咱們學校來解決,不然他們連基本生存都不能保障了,還談什麼來大城市學習見識,餓都餓死了還不如留在家鄉搗騰那一畝三分地呢,更何況學校連最起碼的居住問題都沒幫他們解決,你讓他們背井離鄉來到林溪住哪兒啊?”
“不是不解決,學校沒有宿舍啊,怎麼解決,”周老頭想了想,“這次來的學生也就幾個而已,他們都有老鄉在林溪,他們的家長當初說讓他們暫時先住老鄉那裏。”
謝文俊無奈道:“老鄉,他們老鄉又不是大款,都是些進城務工的農民,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障,還能照顧他們?”
這個事情周老頭倒是了解,也知道讓學生跟他們所謂的老鄉住在一起不太妥當,但學校目前確實沒有辦法解決他們的居住問題,也隻好暫時如此了,於是說:“這個事情暫時先這樣,等我找人想辦法騰出幾間教室來,做為他們的臨時宿舍就行了。”
住學校比擠工棚好太多了,這樣解決居住問題倒是不錯,謝文俊笑道:“那吃飯怎麼辦,得給人家發點夥食費吧,還有平常買些學習用具,生活用品什麼的,也得……學校出點血吧,嗬嗬。”
周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居住問題找幾間教室就可以解決了,但吃飯買東西就得花錢,這一沾錢的事情就不那麼容易解決了,何況照謝文俊這麼說來,學校之前打算負擔結對學生一部分生活費的想法不是泡湯了麼,現在看來就得全額負擔了,負擔一部分都還不知道這錢往哪裏擠,這全額負擔不更是令人頭痛麼。
本來解決幾個貧困學生的生存問題倒也花不了幾個錢,但真正要解決起來也不容易,學校的經費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專款專用的,現在要想單獨撥出一筆款來解決學生吃飯買東西等等問題,哪那麼容易,從哪兒擠呢?
周老頭沉吟良久,才道:“這個事情確實得解決,等我考慮考慮吧,看看從哪裏擠出點經費來。”
“考慮考慮?”謝文俊笑了笑,“怎麼當領導的都這樣啊,一點都不果斷,沒道理的事立馬下決定可以說是武斷,但這明擺著該做的事猶豫不決,說難聽一點就是不上心,說更難聽一點就是不負責任,你們怎麼就不能設身處地的站在貧困學生的立場上來考慮問題,在你們眼中的小事在他們眼中可是與生存息息相關的大事啊,你們……”
周老頭趕緊打斷道:“我沒說這是小事啊,我說會解決,不過得考慮考慮。”
“考慮個……”謝文俊差點把那個“屁”字脫口而出,“你可以考慮,所有人都可以考慮,但貧困學生的肚子能考慮麼?今天就發生了同學沒飯吃暈倒的事情,那明天呢?後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