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都努力錯了方向,還是有一天聽到地麵上有人的聲音,他朝著頭頂上挖呀挖呀挖。
最後一塊土鬆了,外麵的陽光都照進來,他伸爪爪擋住刺癢的光線,適應了一會跟在人身後。
他能聽懂人說話。
但是那人看到他,就想對他扒皮吃肉。
在外麵東躲西藏兩個月,他才知道,原來人和動物都是有家的。
“狗蛋,回家吃飯了。”這是他躲在草垛裏聽到的。
“哞~”這是小牛娘親在喊小牛。
可是為什麼他沒有呢?
他想不明白,就晚上偷偷去爬牆頭看。
花大丫的家都不喜歡她,隻因為她是女孩,可他是男孩啊。
後麵遇到豬大王,他說長得太醜被扔到荒郊野嶺了,可他長得不難看。
最後遇到的修者也不回家,因為他們要求長生問仙道,可明明宗門有除妖的任務,他們都會順道回家看看的。
現在...現在又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一直渴求的東西,人人都有,唯獨他。
於是被壓抑狠了的愛開始轉化成恨,恨了幾年,突然有人告訴你,他們不是故意的,也是迫不得已。
現在恨是恨不起來了,因為...
他們不是拋棄了她。
而且也一直在渴求和他在一起。
兔子閉上眼,眼眶裏的淚水被擠出去,化成一道淚痕。
江衡抬腕解印,白光從兔子體內泵現出來,逐漸將兔子全身覆蓋包裹。
須臾後,白光中伸出胳膊,一雙腿,最後一點白光在男孩麵上消失,和江衡十分像的黑眸緩緩睜開,儲暖暖看了都愣了。
“崽崽都長這麼大了。”
跟七八歲的小童一樣。
單薄的上唇微微翹起,狹長的眼在嬰兒肥的臉蛋上格外妖冶,遺傳江衡的眉眼,儲暖暖的臉型和唇,還有一些來自父母祖上的血脈融合在一起。
乍一看,誰也不像,但是擋住下半張臉隻看眼,跟江衡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換著擋住上半張臉,跟儲暖暖的香香卻隻有六分。
拋棄父母眼中自帶的濾鏡,儲暖暖仍然覺得崽崽天下第一帥。
“摸摸頭。”
一雙柔軟的手撫在頭頂上,兔子耳朵頓時紅了。
江衡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牌,還給他:“當時交給你的,上麵還有你的名字。”
應該是太黑,刨土出去的時候落了。
兔子睜大眼,那雙遺傳男人的眸子瞪大,還挺像她的,江衡如是想到。
“不忘。”原來他叫不忘啊。
眼淚剛聚集起來,不忘就把他們印在衣袖上:“那我現在,要跟你們走嗎?”
稚嫩的臉龐,眼眸已經有了江衡的雛形,強裝淡定,隻有袖中緊握輕顫的手顯出不平靜。
儲暖暖總算知道江衡為什麼愛摸她後腦勺了,她也愛上了這種感覺,崽崽好乖。
“當然是跟著我們走了,再也不分開。”
黑眸中綻開光,時隔多年,不忘再次牽起爹娘的手,心裏是說不出的暢快,連呼吸的空氣都感覺到了蜜一般的甜。
(癸卯年五月十八,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