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李緣奇態度很堅決：“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由市委組織部劉洋同誌送你去。”\r
還讓劉洋親自送，這到底怎麼一回事？\r
同樣的困頓也折磨著灩秋，方卓力將萬家樂超市重組進程往後推，讓灩秋誤以為她的出擊有了效果，還沾沾自喜地坐等方卓力那邊的好消息，突然這一天，方卓力將她叫去，一臉沉重地說：“事情可能要泡湯，省裏有人不斷施壓，萬家樂超市重組重新啟動。”\r
“啟動好啊，說是公平競爭，你方省長稍稍一傾斜，不就大功告成？”灩秋滿不在乎地說。\r
方卓力臉色越發難看，灩秋並沒注意到這幾天方卓力有什麼變化，如果稍微注意一下，她就不會說出這種毫無憐憫之心的話。甭以為省裏高官就不需要憐憫，有時候，他們的內心脆弱得很，那是平日把狠勁用完了，一旦別人衝他發狠，他的心就變得跟雞蛋殼一樣不經敲打。\r
方卓力沉吟一會，見冷灩秋並無放過他的意思，心裏湧上一股悲楚，他這個副省長，當得無能啊，既掣肘不了對手，又對付不了一個冷灩秋。半天，方卓力用近乎暗啞的聲音說：“對不起冷老板，我盡最大努力了，但這事波動太大，裏麵牽扯的關係太多，有些事，不是我個人所能左右的，還望冷老板體諒。”\r
體諒？方卓力居然用了體諒兩個字。灩秋差點沒驚得站起來，這時她再看方卓力，忽然就發現，平日容光煥發精神飽滿的方卓力，仿佛剛從醫院走出來，麵容枯槁，一副憔悴。更可怕的，是他眼裏多了一樣東西。\r
這東西灩秋曾見過，但絕不是在方卓力這樣的高官眼裏，甚至不是在龐龍這樣級別的領導眼裏，而是，而是……灩秋猛然就想到一個人，範梆子！對，就是他！灩秋恍惚中又回到那個血腥四濺的晚上，回到那場噩夢裏，她清楚地記得，當她手裏的啤酒瓶如同碎肉機一樣紮向範梆子時，倒在血泊中的範梆子眼裏就發出這樣的哀鳴。\r
對，是哀鳴！\r
難道方卓力？灩秋猛地打出一個冷戰，這個冷戰一下讓她回到另一個現實中，這個現實也是血雨腥風，刀光劍影，隻不過被一塊漂亮的幕布遮擋住了。\r
灩秋沒再難為方卓力，夠了，一個副省長讓她折磨到如此份上，足夠了，難道真要置他於死地？不，灩秋絕不做這樣的傻事。方跟她無冤無仇，她隻是在拿著別人的錯誤懲罰別人，然後為自己換來想要的東西。這種遊戲不可能無休無止玩下去，該收手時必收手，這就是灩秋的原則。\r
她起身，衝方卓力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滿含著感情道：“謝謝您，方省長。”\r
這一個躬鞠的，方卓力不隻是怔住，簡直就要熱淚盈眶了。自打冷灩秋三個字跳進他耳膜，方卓力就一直在噩夢中，沒有一個晚上能睡著，真怕一睜開眼，他就到了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不是地獄，但對他來說，就是地獄！\r
方卓力最後向灩秋說出一個人，其實不用方卓力說，灩秋已經猜到是誰。\r
能死命地咬住方卓力不放，時時刻刻想置方卓力於死地的，除了他，還能有誰？\r
灩秋在心裏重重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r
秋天就這樣到來，不，其實秋天到了已有一段時日，隻不過灩秋沒感覺到，月芳她們也沒感覺到。直到這個黃昏，月芳陪著灩秋站在寺坪，站在棉球墓前，才感覺涼意已經席卷東州，一股抵擋不住的冷寒朝她們襲來。月芳脫下外套，披給黃昏中神情麻木的灩秋。\r
灩秋麵前盛開著一大片花，這是她們花了一整天從南山那邊采來的。白日裏灩秋采花的動作真是瘋狂極了，好像要把滿世界的花全采淨。月芳還忍不住地說：“留著點吧，再采，我可要嫉妒了。”灩秋一語不發，仍是瘋了似的采。\r
這陣，灩秋完全像個沒有靈魂的女人，被花簇擁著的軀體，在黃昏憂傷的陰影裏，漸漸模糊成一片記憶。\r
孫月芳並不知道這一天對灩秋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這天以後灩秋會做出怎樣一個抉擇，如果知道，怕是她不會陪灩秋來，或者，她會在這裏突然做出一個決定，再也不要萬家樂超市了。滾他的吧，女人要的永遠是愛情！\r
灩秋決計一個人去西州，誰也不帶。月芳嚷著要去，被她堅決拒絕。臨出發時，周火雷趕了過來，將她拉到一邊。\r
“真的要去？”\r
“要去。”灩秋目光望著遠處，害怕跟周火雷對視。\r
“聽我一句勸，收手吧。”周火雷黯然道。\r
“收不了了，如果能收，我早就收了。”灩秋道，沉默了一會，見周火雷還不甘心，又道，“雷哥哥請回吧，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魚塘那邊還望雷哥哥能全力以赴。”\r
“小秋—”周火雷嗓子裏像是卡了東西。\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