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立即停止收麥秸。並馬上貼出告示,截止日期為今天下午七點整。
二、召開各紙廠老板會議,宣布這一決定。抗命不遵者每次罰款一千元。
三、組成監管小組,晝夜監督落實,直到全部紙廠停止生產為止。
四、組成清財小組,監督債務的歸還和工資的發放,做到工完帳清,不留後遺症。
散會不久,七個小造紙廠的老板,除了單為利、錢前因逃逸沒有來,由別人代替外,都被請到了村委會的辦公室中。胡占禮代表村民委員會鄭重地向他們宣布了村委會的決定,並詳細說明了為貫徹這一決定的實施方案和具體方法,要求他們積極配合落實,膽敢搗鬼使壞者嚴懲不怠。
俗話說,是斜見不得正。七個小造紙廠的頭頭們當然也不例外。他們一看胡占禮堅決、強硬的態度,根本沒有商量回旋的餘地,就垂頭喪氣地離開了辦公室,直奔胡希能的家。他們還錯誤的認為,喂奸了的他一定會像過去糊弄上級那樣,保住紙廠。
胡希能最近幾天來,為擺平了重大責任事故而沾沾自喜著,尤其是蒙過了王天龍而得意忘形。今天趁趙桂芹回娘家的機會,他叫二狗子胡占勝通知孫喜前、胡占兵來他家開會。他自己親自給田翠花撥通了電話。“喂,是翠花嗎?”
“是我。你是那位?”
胡希能埋怨說:“花,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真是貴人多忘事。”
“哦,聽出來了,是老粘哪!有事嗎?”
胡希能裝著生氣的說:“花,說的啥話?老粘是你喊的嗎?在喊小心我粘你一層皮。”
她“哏、哏、哏”得笑著撒嬌說:“傻樣。有啥事說吧!別給老娘兜圈子了。”
“呸,不現磣。給爺爺稱那個,不怕別人笑話嗎?”
“笑話個啥?不叫你喊姑奶奶就便宜你了,知足吧!”她說著又“哏、哏”的笑起來。
“花,別傻笑了。你馬上過來,咱們開個支委會。”
“我不去。”
“為啥?”
田翠花反問道:“你說為啥?事情明擺著,你是真糊塗?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嗨,我咋著把這個茬兒給忘了。花,你那個憨奶奶回娘家了,你就大膽的過來吧!”
她的思想是矛盾的,說實話早想去了,可是擔心萬一她……。她想到這裏用商量的口氣說:“我還是不去了吧?”
“不行。”胡希能堅決地說,“我今兒個趁她不在家才開這個會議,還不是為了你嗎?你不來我開這個會還有啥意思?啥勁?花,你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求求你快來吧!別在磨蹭了好嗎?”
受感動的田翠花不能不領情了,爽快地說:“我馬上就到行了吧!拜拜,一會兒見。”
“花,拜拜。一會兒見。”胡希能說完掛斷了電話。
田翠花關了手機精心洗刷打扮了一番後,大步流星的走出家門,不大一會兒就到了胡希能的家。
沙灣村黨支部的七個支委,除馮一山、楊金玉未通知外都到了。幾個人簡單地寒喧了幾句,就走進了東裏間娛樂廳,圍坐在麻將桌的周圍開始玩起來。跟屁蟲孫喜前、二狗子胡占勝你一言、我一語地拍著胡希能的馬屁,稱讚他在處理造紙廠七人命案中的大手筆、大能力、大本事。他自然樂不勝收,還不時地向下手的田翠花來個飛眼。
兩圈過去了,突然街門“當、當、當”地響起來。看家護院的大“黑背”狗也“汪、汪、汪”的叫起來。
田翠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擔心趙桂芹回來就壞了,心裏一個勁的“嘭、嘭”的亂跳,頓時也臊紅了臉。胡希能心煩地說:“占兵,你看看是誰,要是王天龍他們就說我沒在家,把他們打發走就行了。”
胡占兵答應著向外走去,一問是紙廠老板有要事找胡書記彙報,才“吱”的一聲拉開了大門。他們來到北屋時,田翠花“嘭、嘭”亂跳的心才穩下來。
胡希能聽到紙廠老板們的說話聲,心裏“咯噔”一下子,他忐忑不安地走出來,沒等他張嘴老板先開了腔:“胡書記你好,胡大哥你好。”
胡希能不耐煩的說:“老板們有啥事?直說吧!”
一位姓翟的老板把胡占禮開會的內容,如實地向他彙報了一遍說:“胡書記,眼下正是收麥秸的黃金季節,錯過了這個機會,很快就得停產,不僅工人發不了工資,也斷了‘咱們’的財源。”
翟老板在“咱們”二字上不僅放慢了速度,也故意加重了語調,其用心胡希能自然心知肚明。他正想著又聽到翟老板的說話聲。
“得趕快想個法子,我們就靠你了。你是這個村的一把手,又是鎮黨委的副書記,還是響當當的‘三級人大代表’,還管不了他們?常言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江大河都趟過去了,這點兒小河溝還能翻了船?”
胡希能心裏說:“我何嚐不願救紙廠,幾年來它給我帶來了“嘩、嘩”的票子,數不清的人民幣,有人一說紙廠的壞話,我就心煩意亂,更甭說停紙廠了。但是能救的了嗎?王天龍當上主任以後,老百姓都變了,變的越來越不聽話了,事情也變的越來越難辦了。尤其是小紙廠出了事故以後,關掉小紙廠的呼聲越來越高,硬頂著不同意,群眾也不答應,要是他再給我來個“全民公決”,肯定落個蚧蛤蟆過門檻——蹲腚又摔臉。”
他想來思去想出了一個既能保住麵子,又不露膗的鬼點子。不慌不忙地說:“停紙廠這個事要是在過去,我絕對可以作主,可是,現在不同了,你們給我捅了那麼大的漏子,我無法向上級、向群眾交待,想不讓停恐怕也力不從心了。”
“胡書記,叫你這麼一說,好像責任還是我們造成的?”
“你說呢?”
老板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種無可奈何的樣子。“你要是變戲法(變魔術)的打滾——沒法的話,我們這些外地人更白答了,你還是抓緊想點兒辦法吧!”翟老板懇求說。
胡希能拉著長音說:“辦法嘛——,當然是要想的,但是,不一定能想的出來,我們共同盡力吧!”
“中,那就拜托了。”翟老板說完帶頭走出去。
其實胡希能也不甘心,繼續苦思冥想著保住小造紙廠的辦法。讓領導出麵做做工作,但能不能管用?還是一個未知數。請章書記給他們講一講,恐怕也是嘴角抹石灰兒——白說一大會。“咋辦呢?”他問著自己。而裏屋的搓麻聲他似乎沒有聽見,就連對田翠花的“花心”也好像淡忘了。
治保主任兼民兵連長崔明軒散會後,立即請人用大紅紙書寫了兩張大布告,一張貼在了大街的中心,一張貼在了第一造紙廠的大門上。
小造紙廠的幾位老板垂頭喪氣地回到紙廠不久,村委會會計馮一山就帶著清財小組走進了紙廠辦公室,對七個紙廠的財務進行了認真清理,直到下午六點鍾,基本弄清了所有紙廠的外欠情況,並通知各紙廠從現在起所有收入以還帳為主,並備足未來發放工人工資的現金,做到停產帳清,不留後遺症。
村委會關停小紙廠的決定,立刻引起了全村人的共鳴。大家奔走相告,連學生們都喜上眉梢,高興的連蹦帶跳。對飽受小紙廠汙染之害的沙灣村人民群眾來說,的的確確、確確實實是個來之不易的大喜訊,它是良心戰勝罪惡,正義戰勝邪惡,光榮戰勝恥辱的標誌。
“二電台”馬英梅放下手中的活立刻走出家門,站在娘門兒們經常活動嘮嗑的老地方,指著貼在大街上的布告,不斷地向路過的鄉親們傳達著這一喜訊。
聽到馬英梅的廣播聲,東鄰的馮大娘,對門的劉大嫂,後院的胡大嬸也湊過來,分享著好消息帶來的幸福與快樂。住在村北麵的王大娘,聽到從他家門前路過的馮一山,告訴她關停紙廠的事後,也樂嗬嗬的走過來,想搶先一步報告這個好消息。
馬英梅離得老遠大聲招呼說:“王大嫂,你知道不?小紙廠明天就停止收麥秸了。”
她聽到她的話心裏說:“這個老東西又搶先兒了。”不以為然地說:“還沒有你知道的晚嘞,你那新聞早舊了。”
“不可能。”馬英梅不服氣地說,“大字報,不,大布告剛貼上,你是從那兒聽說的?莫非你長了順風耳?”
王大娘買著關子說:“那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比你知道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