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邁進這個金壁輝煌的大院子和她的閨房後,一種壓抑感油然而生。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閨房裏,布置的既典雅又大方,沒有一般女孩子貼紅掛綠的裝飾,隻有一個橢圓形的《康巴絲》石英鍾掛在正麵牆上,發出輕微地“嗒、嗒、嗒”的響聲,給四壁雪白的房間裏,增添了一點兒靈氣。帶床頭的《藍鳥》牌高級雙人床貼著北牆,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兩邊放著與大床配套的兩個床頭桌上,分別放著一盆兒盆景和一個有罩的台燈。
南邊窗台下是一對紫紅色的《藍鳥》牌單人沙發,中間是《藍鳥》牌茶幾,茶幾桌上的塑料大紅牡丹花綻放著。靠東麵的牆放著書寫桌,桌子上的《良友》牌高級台燈放在左前方的位置,右前方的小書架中,擺放著各種書本和學習輔導材料。
一看二比,相差萬裏。兩家生活條件的巨大差別使王虎不能不重新考慮和她的關係,他反反複複地問著自己,“生活在這種美好環境中的她,能和自己白頭到老、苦度一生嗎?擁有這一切的她,能住慣我的簡房漏屋嗎?……?”
現實使他開始清醒,不僅為自己的高攀選擇而後悔,更為自己對她的非分之想而不安。再加上剛進院時胡希能那個盛氣淩人的臭架式,更堅定了他的決心,要盡快離開與他擦肩而過、並無緣份的她。頭腦已經發熱的王虎明知道她邀請他的用意,卻故意說:“麗娜,你昨天說有幾道數學題,現在我們就討論討論吧!”
幸福地偎依在他懷中的胡麗娜不解地問:“你說什麼?”
他重複著說:“我說討論數學題的事。”
胡麗娜疑惑地問:“虎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看你那傻樣?”她含情脈脈地說著。而這一切對現在的王虎來說,已失去作用,缺少了往日的激情。
王虎用手推著她說:“麗娜,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還是回去吧!剛才大爺不是說有事給你安排嗎?”
胡麗娜這回真的生氣了,離開他的身軀,雙手拍打著他的前胸說:“你說啥?簡直是個書呆子,一點兒也不理解別人的心。”
王虎氣衝衝地說:“你才知道哇!我書呆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本來好好的一對戀人,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轉眼之間成了冤家對頭,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當、當。”輕輕地敲門聲,使二人的爭吵停下來。趙桂芹隔著門說:“你們討論完了嗎?小虎,今天不要走了,中午飯在大姨家吃。”沒等王虎回答,話題一轉說:“麗娜,你爹叫你過去一下,有話給你說。”
王虎趁機拉開門走出來說:“大娘,我有事,不能在家吃飯,走晚了奶奶不放心。”
胡麗娜氣呼呼地違心地說:“你走吧!你走吧!以後別來了。”
趙桂芹明白女兒的話,勸著說:“小虎,聽大姨的話,吃了飯再走。你麗娜妹妹說的是氣話,別往心裏去,也別傷了她的心。”
王虎撒著謊解釋說:“大娘,不是我駁你的麵子,我確實有事得回去,時間長著嘞,下次再說吧!”說著向外走去。
趙桂芹覺著今天留他吃飯也不是時候,因為那邊北屋裏還有一個他,碰在一起更難辦,於是順水推舟地說:“小虎,你有事我也不強留你了。不過以後別喊大娘了,喊大姨,咱隨你老娘家,記住了嗎?”。
“大娘,不對,大姨,我記住了。”他說完重新邁開雙腳向外走去。
胡麗娜在屋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氣壞了,她轉過身快步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趴“嗚、嗚”地哭起來。
趙桂芹看見女兒生氣的樣子,既心痛又著急。擔心閨女想不開,又怕他爹再來催,一個閨女許兩家,一個是領導介紹,今天來相親的,一個是她自己搞的對象,今天來家約會的。領導介紹她爹同意的她不知道,她自己找的對象她爹不清楚,這可怎麼辦?說實話兩個都不錯,尤其是小虎他倆,同年同歲一塊長大,一塊上學,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生的一對。天資聰明,忠厚老實,學習又好,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女婿。
而那個鄭理各方麵也不錯,一表人才,又有工作,家趁萬貫,生活無憂。但是,最讓人不放心的是門不當,戶不對,閨女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鄭理天天生活工作在烏七八糟的人堆裏會不會學壞?要是像死老頭子那樣,拈花惹草的就害了閨女一輩子。她想到這裏心中有了主意。
趙桂芹勸著說:“麗娜,你的心事不說媽也猜到了,娘支持你的選擇。不過這件事得慢慢來,急不得,常言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終身大事馬虎不得。你們還年輕,多了解了解,建立了感情自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胡麗娜不解地說:“媽,我就是想不通,本來好好的,說變臉就變臉,你越對他好,他越裝傻拿架子。”
趙桂芹認真的勸解說:“我的傻閨女你才知道哇?交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慢慢地了解磨合。娘是過來人,這點兒比你清楚,男孩子哪一個沒有點兒怪脾氣兒?看人看事要往大處瞧、遠處看,現在流行的一個新名詞叫啥嘞?噢,想起來了,叫求大同存小異。常言說,心誠則靈嗎!”她的明確態度讓胡麗娜的氣也漸漸消下去。
摁下葫蘆浮起瓢,北屋裏要見閨女的那個鄭理還等著呢,該咋辦?趙桂芹又犯了難。這事又不能給閨女明說,“怎麼辦?怎麼辦?……”她在心裏問著自己。有了,她終於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趙桂芹走出來故意站在院子中大聲地說:“希能,麗娜和她的同學們今天有事,去鎮衛生院看望有病住院的同學去了,聽說很晚才能回來。你就甭等了。”一語雙關,謊話還真是編的滴水不漏。
胡麗娜第一次聽到媽媽編瞎話,覺著奇怪,不知為什麼?被悶在鼓裏的她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鄭理卻完全聽明白了。他知道今天沒戲了,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告辭說:“大伯,我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胡希能覺著對不住人,再挽留吃飯更沒有啥話說,就順水推舟地說:“那也好,我也不挽留你了,一路慢走。”
胡希能把鄭理送到大門外,鄭理拉開車門回頭說:“大伯,請回吧!”說完坐上車怏怏不樂地離開了沙灣村。
趙桂芹心裏發虛,不好意思的再見鄭理,躲在火房中沒有出來。聽到車響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同一天的幾乎同一時間,揣著激動的熱情走進同一家門,相同一個大姑娘的兩個年輕人,彼此之間雖不知情,卻得了同一種病。一位氣乎乎地走了,一個怏怏不樂地離去。前者發熱的頭腦也漸漸地冷卻下來,後者卻有點兒不甘心。
王虎走出胡麗娜家的大門,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捫心自問:“人家住的好,條件優越難道是她的錯?非也;人家有錢有勢難道是她的罪?也非也;這也非也,那也非也,難道是自己小人自擾,嫉妒之心?”是也還是非也,他也沒有想出個子醜寅卯來。
王虎在思考的煩惱中,低著頭慢慢地走回家。無精打采地說:“奶奶,我回來了。”
石敏霞瞅著孫子眉頭緊鎖的樣子,不解地問:“咋回來的這麼快?不是說一塊學習去了嗎?”
“啊!啊!”王虎“啊、啊”了兩聲後不耐煩地說:“奶奶,你就別問了行不行?”
“好、好、好,我不問行了吧!”石敏霞看著孫子氣色不對,沒有再問下去,可心裏一直惦記著。
而垂頭喪氣的鄭理開著車離開沙灣村,越想越覺著今天越窩囊,帶著那麼好多東西去相親,卻把一頓飯也沒有混上,一兩酒也沒有喝上,更讓人氣惱的是和那位心中的她,連一句熱乎話也沒有說上一句。
他正琢磨著,突然間一輛三馬車從旁邊的小道上衝上公路,開車的技術本來就不強的他,再加上正在胡思亂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奔三馬的後腚而去。隻聽得“咣當”一聲巨響,轎車的前臉和三馬的屁股,熱熱乎乎地“親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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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