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容他繼續想下去,又聽到馬本庫說:“表叔,其實我也想多出磚坯備用,為了這個目的,我幾乎天天都去製磚機工地督促他們加快速度。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十點左右程連臣一不小心衣服袖子被製磚機的皮帶給掛住了,沒有抽出來,連左小臂也給纏進去,鮮血呼呼地向外淌,痛的孩子‘嗷、嗷’地叫喚,……。”
胡希能急切地問:“現在怎麼樣?”
馬本庫耷拉著頭答:“我分析,現在恐怕不行了。”
趙桂芹聽到馬本庫的回答,不由自主地“唉”了一聲。心裏說:“要是這孩子真的沒有了,叫老兩口子可咋辦呀!這不是造孽嗎?”
胡希能的心也開始緊張起來,他也清楚的知道人命關天不是鬧著玩的事。埋怨說:“你怎麼自個兒跑回來了,還不快去救人。”
“表叔甭提了,我也是撿了一條命啊!”馬本庫哭喪著臉說,“程家的人去了一大堆,手裏拿著家夥把我圍在當中,要不是胡占禮在那裏震唬著,我也叫他們揍扁了,再也見不到表叔你了。”他說完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胡希能批評說:“掉啥子淚?沒有出息。”
馬本庫提醒說:“表叔,你經多見廣,上麵又有關係,這事咋著辦?得早點兒拿個主意、想個萬全之策才是。要是王天龍和他們聯起手來,借機找你的茬兒、挑你的刺兒,非把你整歪……。”
“你瞎咧咧個啥?”胡希能生氣地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常言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墊。井底之蛙——他見過多大的天,就憑他那兩下子還想整到我,沒門。”
馬本庫心想現如今不是從前了,自從王天龍當了主任,老百姓好像有了主心骨,你再想一手遮天,難了。我也不能光聽你的了,也得為自己琢磨條退路。他想到這裏壯著膽子說:“表叔,磚廠出了大事,我作為廠長本應負主要責任,也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我認這個帳。但是,幾年來,磚廠也為村裏賺了不少錢。至於花到哪裏去了?你最清楚。所以說,這個錢由村裏出也是合理的。擺平程家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錢,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想少麻煩,就得多出錢,羊毛出在羊身上,花在哪裏不一樣?”
“你胡謅個啥?村財務也不是金山、銀山,花不完、用不了,村裏也沒大些錢。”
“村裏沒有錢?表叔,你說這個誰信哪?全村好幾個廠子,年年上交承包費,家家上交提留款,還有賣樹、賣宅基地的錢等等,是大鼻子的爹——老鼻子了。咱村的老百姓誰不清楚?”
“放你娘的狗屁!不用外人告我,你就把我給出賣了。你說,這些年我對你照顧的咋樣?你在磚廠撈了多少好處?你當著我不清楚?沒有良心的東西,都不如一條狗。”胡希能真的生氣了,大吵大罵著。
“是、是、是,我不如一條狗。表叔,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消消氣吧!”其實他的目的就是告訴他,咱倆是一根繩上拴的兩個螞蚱——誰也蹦不了,如果你不仁,也甭怪我不義。
就在他倆狗咬狗的爭論之時,縣醫院救護車的長笛,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的叫聲,使胡希能意識到,程連臣被送進了縣醫院。他覺著似乎少了些什麼?“哎,對了,沒到現場看一看,又失去了一次爭取民心的好機會。”
至於程連臣傷得咋樣?是死是活,現在他倒覺著沒有關心的必要了。在他看來,活著得用錢治病,死了得用錢發喪,死活離不開一個錢字。金錢加女人沒有辦不成的事,是他當書記十幾年來,悟出的最好的理論“精華”;也是他當官十幾年來,最深刻、最有價值的體會;更是他從政十幾年來長勝不衰,不斷“進步”的基本經驗。
趙桂芹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既對他倆不顧傷者死活的做法感到氣憤、對他倆狗咬狗的爭鬥感到惡心的同時,更為程家擔著心。
胡希能在屋裏轉來走去,絞盡腦汁思考著對策和辦法:“怎麼辦?怎麼辦?……有了。”他終於想出了一個鬼點子——發動群眾搞募捐。既省了村裏的錢,說白了也是省了我的錢,又能給文明村建設添光彩,我還有了上電視、上報紙、進廣播的良機,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他為自己能想出這樣的“良策”而驕傲。但是,總覺著還不夠完美,出了這麼大的事,總得有一個人來承擔一下責任,堵一堵群眾的嘴,消一消程家的火,給黨員有一個交待才是上策。他兩個賊眼珠子一轉,就落到了馬本庫的身上。
馬本庫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心想,“俺表叔這小子,可能又在我的身上打主意。唉——,看來我這個替罪羊是沒跑了,人家官大、嘴大,想撥皮就撥皮,願騸蛋就騸蛋吧!”
“本庫啊!”
“哎,表叔,有啥事?有啥安排?你就盡管說吧!”
他的態度讓胡希能放了心,誇著說:“本庫是個明白人,我不說你也會清楚,磚廠出了這麼大的事,總得有人出來為這個事擔點兒責任吧!……。”
“表叔,我明白。那一會兒我已經說過了,磚廠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作為一廠之長,理應負主要責任,我認帳。”
胡希能一看他上了鉤,繼續誇著說:“我說嘛,本庫是個明白人,為了大局的穩定,你得忍辱負重,為表叔擔點兒擔子,暫時委屈你一下,免掉你的廠長職務。等有了機會,再給你安排一個好差事,你放心,表叔虧待不了你,你能明白表叔的良苦用心嗎?”
“明白,明白。我本來就是表叔棋盤上的一個小卒子,為了保住表叔這個帥,表侄甘願做犧牲。可以後的事,還望表叔別丟到腦後給忘了。”他為東山再起而提醒說。
“我哪能忘呢?常言說,是親三分向,咱們是老親,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再說,你這幾年跟著我鞍前馬後的也出了不少力,我是忘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馬本庫激動地說。
“不過還有一件大事,你必須記清楚。”
馬本庫毫不含糊地說:“啥大事?表叔你隻管說。”
胡希能嚴肅地說:“就是這次免職以後,在背地裏不能發牢騷、講怪話,更不能有怨言,尤其是磚廠這幾年的收支情況,一個字也不能向外透露,要是說走了嘴,我輕饒不了你,有些事打死也不能向外說。”
“是、是、是。這一點兒我還不清楚?說了那叫叛徒。”
“至於這次賠償錢的事,……。”
馬本庫一聽說錢,馬上搶過話茬說:“表叔,錢你不能再打我的主意了。為了大局你丟卒保車我沒怨言,可這錢我不能再出,官沒了,錢再出,那我不是禿頭爛XX——一頭不占了嗎?俗話說,罰了不打,打了不罰,又打又罰我也太冤枉了。”
胡希能埋怨說:“光知道錢、錢、錢,……。”
“誰離了錢能過?一家人過日子,油鹽醬醋茶,衣食住行禮,哪樣能離開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嗎!”
胡希能不耐煩地說:“得、得、得,得了,別窮白話了,哭窮也沒有人白給你送錢去。錢不叫你掏,這回你滿意了吧!”
馬本庫立刻高興地說。“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不讓我掏腰包,別的事都好商量。”
胡希能得意忘形地說:“這你放心,錢不用你出,我也不出,有人會自覺自願地掏腰包,你隻管放心好了。”
到底是什麼辦法?誰會那麼傻?能出這筆錢,馬本庫想了好大一陣子,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當他回到家,看到大人、孩子哭哭啼啼的樣子,他的頭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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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