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地悲歌(2 / 3)

“馬老兄,瞅啥嘞?”

他開玩笑說:“老萬(萬能膠的簡稱),我突然發現你的全身上下左右都冒著官氣,你肯定時來運轉,官運亨通,我好羨慕呀!”

“馬老兄,你別埋汰我了,我那點事你還不清楚?往後還需老兄多多指點迷津為是。”說著抱拳拱手說,“拜托了。”

“胡領導,你捋著胡子過河——謙虛(牽須)了。往後還望你多多照應著點才是。”

胡希能也沒客氣,滿麵春風的笑著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馬組長故意逗趣說:“我的胡鎮副,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怎麼沒有帶著田小秘?”

“噢、噢、噢。她今天有其他事安排,脫不開身。”

“遺憾、遺憾。”馬組長搖著頭向會議室走去。

讓胡希能沒想到的是那位把他竟選下的王天龍,正邁著堅實的步伐來到他家的大門口,輕輕地敲響了他家的大門。“當、當、當。”

看家狗“黑背”也隨之“汪、汪、汪”地叫起來。

趙桂芹早晨醒來天一定大亮了,可是往事又回到她的記憶裏。十年前,為了讓田翠花進村委,自個兒經不住他倆的攛掇也幫著做工作,人家才勉強的讓了位子。並動情地給我說:“大妹子,我幹不幹沒有啥,要是讓她幹有你後悔的那一天。”當時自個兒傻乎乎的沒有往心裏去,總認為自個兒的孫媳婦幹比外人強。

現在看來是自己上了他倆的當,他倆究竟有沒有那種事?還是一個未知數。退一步講,就是有了那種事,一旦上了癮,光怕攔也攔住。俗話說,狗改不可吃屎,鴨子改不了呱呱。“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正想著聽到了敲門聲問:“誰呀!”

“大嫂子,是我,王天龍。”

“天龍啊,我這就給你開門去。”說著走下台階,製止著狗叫聲。她拉開門熱情的說:“天龍,進來吧!”

王天龍推著舊《永久》牌自行車,跟著她走進大院子問:“大哥今天不會不在家吧?”

趙桂芹納悶地問:“你大哥往鎮裏開會,你難道不知道?”

王天龍有點摸不著頭腦。反問道:“大嫂子,大哥往鎮裏開會我咋能知道呢?”

趙桂芹一時答不上腔來,打著“喔、喔”說:“那倒是、那倒是。”把鎮政府通知他倆去開會的事給掩飾了過去。但是,她心裏清楚得很,是死老頭子辦得“好”事。

王天龍扶著車子又問:“大嫂子,大哥啥時侯回來?”

“走的時候他沒說,我也拿不準。”

王天龍隻好留下話說:“大嫂子,我來找大哥有兩個事同他商量,一是昨天開村委會的情況給大哥彙報彙報、通通氣,二是我建議盡快開一次村支兩委會,討論討論下步工作安排。吃了晚飯我再來找他”。

“那也好,話我盡量給你傳到。”

王天龍聽了覺著有點兒別扭,看到她陰沉的臉,聯想到夜個早晨她痛不欲生的樣子,心裏全明白了。說:“大嫂子,你忙吧,沒事我走了。”

“你不再坐會了?”

“不了。”王天龍說著推著車子往外走。

趙桂芹送著說:“天龍,真不巧,你兩次來他都不在家。”

“沒有關係,大哥事情多、工作忙有情可怨。嫂子,別再送了,請回吧!”說著騎上稀裏嘩啦亂響的破車子直奔胡占禮的家,一進門大聲問:“占禮在家嗎?”

在院子裏曬衣服的尹雪蓮忙說:“天龍叔來了,屋裏坐吧!……占禮,快出來。”

他從屋裏走出來,看到王天龍開著玩笑說:“主任駕到,屋裏請!”

王天龍毫不客氣地批評說:“你開啥子玩笑?沒個正經話。”說著把車子支在院子中。

胡占禮苦笑著解釋說:“天龍叔,這不是在家嗎?”

尹雪蓮提著暖壺跟進屋裏毫不留情地說:“天龍叔,你早該罵他了,整天家沒個正形兒,像個小孩子,真叫人拿他沒辦法。現在成了村幹部,大小也是個官兒,再這樣胡鬧八不經得可不行了。天龍叔,你說我說的在理兒不再理兒?”

“在理兒,在理兒。雪蓮,你別沏水,俺倆待不住,一會得出去辦點兒公事。”

胡占禮不服氣地說:“雪蓮是老媽兒媽兒吃柿子——專撿軟活兒地捏。看著天龍叔在這能管住我,蹬著鼻子上臉,告我的刁狀。”

王天龍認真地說:“占禮,雪蓮說得對,不能拿著豆包不當幹糧。占禮,你上午有事嗎?”

“沒事。就是有事,也得以公事為重啊!”

“那好,陪著我去磚廠、紙廠轉一轉,掌握第一手材料,開村支兩委會時也好說的更清楚。不瞞你說,磚廠裏邊我還真沒有去過,啥樣子?我還真不摸底。”

“啥時候去?”

“沒事現在就去唄!”王天龍說著站起來。

胡占禮想在老戰友麵前露露臉,用命令的口氣喊道:“雪蓮,給我把車子推出來,我們出去辦點兒公事。”

“啥?給你推車子?你自個兒沒腿呀!”

胡占禮弄了個大閃板,苦笑著說:“真不給長臉。”

“老戰友,這回沒露臉,露腚了吧?”王天龍笑著說。

尹雪蓮聽了“哏、哏、哏”地笑起來。

“還笑嘞?”胡占禮說,“叫男人下不了台,你多露臉,多有能?”說著把車子推出來,跟著王天龍向磚廠蹬去。

磚廠位於村南約一裏多地,是黨支部書記胡希能一手操辦建起來的。雖然遭到大多數群眾的反對,但是,他還是一意孤行。並以建磚廠為借口大肆毀林賣樹,把老祖宗留下的上千萬元的基業折騰的幾乎一幹二淨,從中謀利中飽私囊。對此,鄉親們看在眼裏,恨在心中。

他倆出了村向南望去,磚廠的高大煙筒向外噴著黑色的滾滾濃煙,隨著南風向北飄蕩,就像一條越來越寬的烏雲。落下來的煙灰打在他倆的臉上,使人睜不開眼,也不敢張嘴,隻能閉著嘴,眯縫著眼,低著頭向前用力蹬著。

運土的三馬車、四輪車、翻鬥車在肥沃的田地和磚廠之間的道路上,來來往往地奔跑著,發出震耳欲聾的“嘎、嘎”的噪聲,同時排氣管向後“咕嘟、咕嘟”地噴著黑煙。

他倆騎到磚廠大門口推著往裏走,緊靠大門的北側就是磚廠辦公室的小院子。胡占禮走進去喊道:“屋裏有人嗎?”

磚廠保管員胡洪超從屋裏走出來,看見是新當選的村委會的領導,熱情地說:“天龍爺,占禮叔哪陣風把你倆吹來了?稀客、稀客,屋裏請!”

“小兒,甭客氣。”胡占禮說著和王天龍支好自行車走進北屋裏。北屋共五間,中三間通著,兩頭是裏間。廠長馬本庫和會計胡占英住在東麵,西麵是胡洪超的宿辦室。他倆分別坐在靠北牆的方桌兩邊的椅子上。

胡洪超以主人的身份,沏茶、滿水又遞煙,嘴也閑不住:“天龍爺,占禮叔,你二老當了官,這往後還望多照應著點兒。”

胡占禮說:“小兒,嘴練的不賴了,長本事了。”

“哪裏!哪裏!比二叔差遠了,提鞋也跟不上。”

胡占禮生氣地說:“小兒,嗑瓜子嗑出個臭蟲兒來——啥人(仁)都有,在二叔麵前裝什麼洋蒜?”

胡洪超添著水說:“不敢,不敢。”

胡占禮瞅著他得熊樣子,沒好氣地說:“不罵不高興,天生是個不吃好糧食的貨。我再問你,馬本庫幹啥去了?”

胡洪超是個礙喍頭,不罵不老實,乖乖地說:“二叔,不瞞您說,我真的不知道,人家是當官的,出門也不給咱請假。”

王天龍說:“占禮,甭問了,咱倆轉轉、看看都行了。”

“中。洪超,車子先放在這裏,我們到裏麵去看看。”

“二位領導放心的去吧!有我看著,準丟不了。”

磚廠雖然建了六、七年了,但對新當選的他倆來說,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他倆幾乎天天都能看到,那高大的煙筒冒的黑煙;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那些挖土機、運土車,製磚機發出的怪叫聲。說陌生,是因為他倆是反對建磚廠的帶頭人,對磚廠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憎惡,因而,雖然經常路過磚廠,卻從來沒有走進磚廠大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