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笑微微笑道:“他不肯說,隻讓我在這裏住幾天,五天以後我們重新辦一場婚禮,希望曼月姐能來參加。”
郭曼月很快把電話掛了,她猛灌了幾口紅酒,撥通了周其潤的電話。然而接電話的人卻不是周其潤,她問道:“能否請你們家少爺聽電話?”
那人道:“我們少爺自從上海回來以後就有些精神失常,現在一直被老爺鎖在房間裏。”他說完就掛了,那嘟嘟聲無情地傳入耳中,郭曼月端著酒杯的那隻手微微地發抖。
他們就這樣相遇了,在她最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相遇了。
吉日那天,漪笑早早地起來做了一番打扮,火紅的嫁衣襯得她氣色極好。她和林邱哲在上海本就沒有朋友,因此出嫁時連個伴娘也沒有。然而她不在乎這一切,隻要從此能與他天長地久,其他的都不重要。
就在一切準備妥當,漪笑要為自己蓋上紅帕子那一刻,房間外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漪笑接起來,是郭曼月的聲音:“你小姑子的死並非意外。”
漪笑握著聽筒的手忽然一軟,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郭曼月道:“此時說來話長,你趕緊來我這裏。”
漪笑想一想郭曼月不過是住她對門,倒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於是她連喜服也沒有換,隻拿了一隻手提袋就下樓去了。
漪笑走到郭曼月的宅子裏,門是虛掩著的,留聲機的聲音開得很響,正放著她的歌。她敲了敲門,門沒有鎖,她推開門走了進去。郭曼月並不在裏麵,沙發上坐著一個東洋老板,正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望著她。
她下意識就要走,身後的門忽然“咣當”一聲就被關上了。她轉了轉門把手,卻拉不開。就在這時候,那東洋老板已經站在她身後,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道:“白木蘭,你今天真漂亮。”
他不由分說地來解她胸前的扣子,漪笑掙紮著想要推開他。可是他的手就像是枷鎖一般緊緊扼著她的手腕。她反抗不得,被他抱起來一把扔到了沙發上。她胸前的紐襻被扯破了兩粒,她瘋狂地蹬著腿,好幾次踢中了他的膝蓋,可他全然顧不得疼,眼裏隻有可怕的貪婪。
漪笑反抗無果,男人依舊瘋狂地解著她的扣子,她大口大口喘著氣,一隻手慢慢拉開了手袋,從裏麵摸出了那把小巧玲瓏的槍,把槍慢慢挪到他背後。男人隻覺得背上一涼,正要扭頭去看,卻已經倒在了漪笑懷裏。
警察來得比她預想的還要快,她來不及收拾現場,就看到四五個警察破門而入,將她圍在正中間。有個警察驗了東洋人的槍傷,說道:“傷口發黑,看來子彈裏淬了毒。”
他們見漪笑衣衫襤褸,一張臉慘白無比,還沾著斑駁的血跡,便說道:“本是自衛殺人,可是子彈淬了毒,到東洋軍那裏可就不好交代了。”
漪笑恍若未聞,隻是怔怔的。那人又道:“趁著東洋軍還沒來,趕緊帶她走。”他說著就拿手銬來銬她。
漪笑漸漸回過神來,問道:“我……會被槍斃嗎?”
“等東洋軍不再追究了就放你走,左不過一年半載。”他們說著就把她帶上了車。
漪笑迷迷糊糊地望著車外,那噩夢般的心悸已經漸漸平息。此時有個人正拉著一輛拿紅綢帶裝飾的黃包車向她奔來,她隔著車窗望著他,仿佛是隔著千山萬水那樣遙遠。他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那笑容一如從前那般溫和寧靜。
警車從他麵前緩緩駛過,他並沒有發覺坐在車裏那個身穿紅嫁衣的人,隻是拉著婚車一直奔向他心愛的姑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