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廢墟中那隻胖手無力耷拉下去,李燁麵沉如水,瞳眸中忍著滔天怒意,秦蓁卻“呸”地一聲,往裏啐了口唾沫。繼而兩人同時轉身,牽了馬兒便走。
白威急急追上來,“蓁蓁姐,我們現在可是要去大明宮嗎?”
“不去大明宮。”秦蓁道。
李燁亦接口:“我們去杏花村。”
白威見二人心有靈犀,再度同時開口,卻未做解釋,不由問:“為何要去杏花村?那蠱人不是說莽哥被李魎捉去大明宮了嗎?”
秦蓁正與李燁對視,默了兩息,方道:“那不過是蠱人想誘我們上鉤的苦肉計罷了。之前我與李大人並不敢斷定,畢竟大明宮和杏花村乃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一旦猜錯,往返來回,必會令大莽處境更加危險,不得已,我們才與蠱人虛與委蛇。
想那密室當日我等都進去過,堆放了那麼多無頭女屍,說那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李忠曾馳騁沙場、用兵如神,對陰陽五行、奇門遁甲應用得得心應手,他豈會不知,那種彙聚屍氣怨靈之處,乃大凶之地?大凶之地如何做得了逃生退路?李忠臥薪嚐膽多年,生性多疑,若非萬無一失,絕不會行此險招,故,佛台密室並非生門,而是這荒廟鬼域的死門所在。”
“啊,我明白了,”白威頓悟:“清影姐姐乃是莽哥被擒的目擊證人,但清影姐姐卻說未看清兩名蠱人和阿史那古是何時,又是從哪裏鑽出來的。兩名蠱人和阿史那古皆是大活人,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冒出來,所以大殿內還有別的消息機關,對嗎?”
“對,”秦蓁點頭:“這世上並無鬼神,所謂變幻莫測,不過是提前布置好的障眼法而已。當日我等曾勘察過荒廟現場,幾乎在大殿內掘地三尺,不可能漏掉其他消息機關。兩名蠱人和阿史那古既然不可能憑空冒出來,勢必藏身於佛台密室。但那密室這幾個月一直在六扇門和大理寺監視範圍,便是隻老鼠鑽進去,也能及時被發現,故而我與李大人猜測,佛台密室中還隱藏著另一個密室,而這密室中的密室,隻能進不能出,正因此,兩名蠱人才會以身為餌,真真假假地萬般引誘。如此殺身成仁的死士,他們口中的大明宮,豈能當真?”
“竟是這樣。”白威咋舌,若非急著去救莽哥,他倒真想返回去掘地三尺,將那四通八達的死門密室挖出來重見天日。
一行人快馬揚鞭,距北牛鎮還有兩裏地時,竟遇到親自率領虎賁軍匆匆趕來的孫大壯。李燁心知有異,急忙詢問。
孫將軍道,雲琅前去虎賁營搬救兵,他義不容辭,特命虎賁軍在長安城郊方圓二十裏處所有官道、小路、山路上攔截盤查。結果這一查,竟發現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居然有很多和尚、道士,都在匆忙趕往北牛鎮這一帶。
孫將軍帶兵多年,深知這等圍魏救趙的局麵必有大變故,便一邊派遣斥候分赴六扇門和荒廟通知李燁,一邊召集兵馬,趕來北牛鎮防患於未然。
北牛鎮乃杏花村的並經之路,事實勝於雄辯,如果之前判定白莽被李忠帶去杏花村還是猜測的話,那麼虎賁軍的發現,則是最強有力的證明。李燁也不做隱瞞,將在荒廟大殿擒殺阿史那古一事原原本本告訴孫將軍,話畢又道:“倘若隻為我李燁和蓁蓁,李忠絕不可能暴露多年來經營的實力,孫大壯,今日恐怕會有一場惡戰。”
這話說得孫將軍和秦蓁心裏俱是一沉。李燁說的沒錯,對於李忠來說,拿李燁和秦蓁玩兒貓戲耗子的遊戲雖有趣,卻可有可無,他與賈偉傑一樣,謀劃多年,為的不過是一己執念。而這執念的來源,乃是先帝,是先帝背後的李家王朝。
故而折騰出那麼大動靜,李忠極有可能是在聲東擊西。問題是,皇宮內高手環侍,明德帝自己手裏還有一大群單線聯係的暗衛,如此密不透風的保護,李忠卻選擇在偏僻的杏花村通義王陵墓中攤牌,他要怎麼把明德帝從宮裏弄出來?
孫將軍沉不住氣,這般想著,直接就問了。李燁輕輕搖頭,這個問題他也想不出,兩隊人馬隻好並做一隊,往杏花村狂奔。
才到村口,便見大樹上吊著個人,孫將軍認出此人是近身服侍明德帝的高臣良,驚得險些從馬背上栽下來,李燁卻眼明手快,縱身一躍,騰空將高臣良解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