籊籊竹竿,以釣於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淇水滺滺,檜楫鬆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詩經·衛風·竹竿》
有著高山和雲海,杳無人煙的世外桃源裏,潔白的鶴在淙淙的泉水間優雅地飛。
因了賢者的點化,它們隨仙人在寂靜的山間修煉。鶴,性情高雅、悠然曠達。它們身形優雅,脖頸修長,翅翼舒張,無論是引頸而鳴,還是款款行走在滿是青草的河畔,都那麼風度翩翩,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也因它如此美好,古往今來人們對鶴格外垂青,甚至有人為鶴舍棄塵緣。許穆夫人的兄長衛懿公也是一位愛鶴與養鶴的“典範”。
衛懿公的殿堂裏盡是鶴的身影。鶴的居所窮盡奢華,食盤、水具一律用銀銅打造,鶴就寢的巢穴,簾帷四懸,十分好看,不僅如此,衛懿公還用柔軟的綿絲為鶴製作鋪蓋。幸運的鶴穿戴著精致的服飾,尊貴的它們,享受著衛懿公加封的“鶴將軍”、“鶴大夫”、“鶴夫人”等高貴爵位;有專門的訓練師來指導它們的鳴叫和舞蹈;鶴還享受著衛懿公出巡時與他同乘車輛的待遇。除此之外,衛國百姓還得繳納名為“鶴捐”的稅賦。
也許,一國之君的重擔,對衛懿公來說太沉重。他深厚的藝術潛質,還有骨子裏的多愁善感,或許讓他生來就不是當君主的材料。金錢、美色、欲望……這些與國家利益相去甚遠的虛無,才是他的心之所向。於是,他不問政事,終日觀鶴舞、聽鶴鳴。朝有群鶴相擁,夕有仙鶴作引,沉醉其中,不思他物。
“以鶴為子”,是北宋隱士林逋的文雅。隻是,愛鶴的林逋愛鶴愛得超凡脫俗。“梅妻鶴子”是他情感的寄托,無傷國力,無損人民。但是,作為一國之君,對鶴的癡迷就變成了使衛懿公玩物喪誌、荒淫腐化的罪魁禍首。君主荒淫,百姓也上行下效,不再辛勤勞作。於是,大量農田被閑置,一切生產活動都慢慢停滯,與此共生的還有四起的民怨和衛國兵力的逐漸削弱。
那些試圖瓜分衛國的敵對勢力,也在虎視眈眈。就在公元前660年,北方的蠻族狄人帶著兩萬精兵直奔衛國而來。
兵臨城下,在鶴的夢鄉裏沉酣的衛懿公才大夢初醒。此時,他已束手無策,隻好向大臣們討問退敵之策,得到的卻是“令鶴作戰,方能取勝”的揶揄。他置百姓安危於不顧、一味沉迷於愛鶴的荒唐,自然無人肯為他上陣殺敵。
都城不攻自破,手無縛雞之力的衛懿公也在戰亂中死於狄人的刀下。衛國百姓在狄族的刀光劍影中奔逃四散。
兵燹過後,僥幸活下來的衛國人從朝歌一路迤邐,逃到了漕邑。他們無依無靠,唯有那悲傷的淇水與之緊緊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