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慕橙還是睡著了。
不是假寐，是真的累了。
一頓火鍋，大半就進了她一人的肚子。
都讓陸森然擔心，她的肚子會不會爆了？
也沒有想到過，她那麼能吃！
關了空調，稍微開了一點窗戶。
看著身邊熟睡的人，陸森然的眼中，有一些堅定的東西開始有了模糊的痕跡。
同樣的，也有一些始終朦朧看不大清楚的，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丫頭，沒想到還會有這份心智。
是想用一些話來說明什麼問題麼？
隻是不知道，那些說明，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路燈在車窗外逐一滑過，極快地流失。
帶著流光碎影的殘美，留不下痕跡。
這一覺睡的很輕鬆。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傾訴對象的緣故，即使在睡夢中，慕橙也似乎真就是回到了童年時代。
有苦楚，也有溫暖的時代。
所以在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慕橙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房間很暗，隻有頭的小燈開著，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坐在陰影中的慕橙，突然有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許久之後，她才猛然警覺，自己不是和陸森然在吃火鍋麼？
後來好像是他們離開了，她在車上睡著……
思路逐漸清晰，看看房間，再看看身上的被子，她開始疑惑，自己到底是怎麼上樓進了自己房間的？
整理了一下思路，慕橙先去洗了個臉清醒一下。
回來坐在邊打電話，隨意看了一下時間。
晚上九點，看來自己也沒睡多少時間啊！
機械冰冷的女聲一遍遍地重複著同樣一句話，顧安心的手機，還是打不通。
慕橙心裏開始有了細微的不安。
想了想，按下了另外一人的號碼。
這一次，電話是通了。
結果隻響了兩聲，就被掛斷。
還在想著要不要再打過去，就有簡訊進來。
“想問顧安心的事情？你不是和陸森然更近？還不如直接去問他！”
安心的失蹤，和陸森然有關？
難道……心中一動，慕橙站起了身。
想了想，沒有直接去找陸森然，而是出門轉身下了樓梯。
再上來的時候，手中已經端著一碗燕窩粥。
這是上次吳晗翠特意吩咐的，說是給他們用來補身體的宵夜。
慕橙自知受之有愧，也就很少讓吳媽煮。
陸森然更是不用說了，生活習慣還算是良好的他，很少用夜宵。
除了那幾日盯上了她做的麵以外。
不過今天，慕橙想，或許這碗燕窩粥，陸森然會求之不得。
在她的壞心思下，今天的晚餐火鍋，陸森然根本沒有吃下去多少。
解氣歸解氣，慕橙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心疼的。
喧鬧的酒吧中，發完信息的駱鄭峰隨手摟上一個美女的腰肢，笑容殲詐。
依著陸森然的性子，那兩個人的相處，想來必定是無趣的吧？
不如，就由他來給他們增加一下樂子可好？
不這樣，怎麼能小小地報複一下自己被壓榨的委屈呢？
書房門口，慕橙敲了半天，都沒什麼動靜。
沉思了一下，還是伸出一隻手搭上了門把手。
門應聲而開，並沒有鎖上。
為了避嫌，也因為陸森然有意無意的防備，他的書房，慕橙都是很少進來的。
今天算是一個例外吧！
放眼掃去，難怪半天沒人應，原來是人不在。
慕橙盡量目不斜視地過去，打算放下燕窩粥就直接走人的。
至於心中的疑惑，回頭再問就是。
卻在看見擺在辦公桌上的幾張紙時，猛然愣住。
那是顧安心的資料。
從小到大都有。
首頁右上角的照片上，顧安心的笑容被定格。
柔美，嫻靜。
慕橙突然想起白天駱鄭峰說的話來。
“難道陸森然沒有告訴你，真正竊取了公司機密的那個人，就是顧安心？”
再想想自己一直聯係不到顧安心的人，她突然開始有些手腳發涼。
陸森然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對破壞他計劃，竊取公司機密的人，沒有理由會放過。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相處以來一直看到的，都是他的另外一麵。
都快忘記了，其實在骨子裏麵，陸森然從來都是第一次見麵時候的那樣。
冷血，無情，殘暴，做事情肆無忌憚！
安心……
“我發現，你現在進來我的書房倒是挺自來熟的？”
半真不假的嘲諷自身後傳來，陸森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了書房門口。
手中的杯子裏盛著開水，還冒著熱氣。
看著他，慕橙沒有被抓包的理虧。
揚了揚手中的紙張，抖得嘩嘩響。
“你派人調查安心？你居然派人調查她？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顧安心固然是有錯，但是再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
想到她可能遭遇了什麼不測，慕橙就冷的厲害。
尤其是想到，那種不測很可能和陸森然有關，就更甚。
瞳孔陡然一縮，陸森然周身的氣勢危險起來。
踱著步子進來，一步一行間冷聲開口。
“我把她怎麼樣了？誰告訴你我動了她？”
猛然淩冽的氣勢，讓慕橙頭腦冷靜了些。
相對的，氣場也虛弱了下去。
隻是不肯認輸。
“有人告訴我，那件事情是安心做的。現在她的資料在你這裏，而她的人也失蹤了，難道和你沒關係？”
分明就感覺到自己錯了，還要嘴硬。
陸森然更加不滿，麵色冷了幾分。
“有人告訴你？駱鄭峰？他告訴你出手對付顧安心了？”
不過隻是一個女人，對付她，還用不著他出手。
何況，自己不也一時心軟打算放過她了麼？
說到底，還不知道是因為誰！
“就算我對她怎麼樣了，難道有錯？你也說了，她出賣了公司的核心機密不是麼？”
“就算是在法律上，也應該受到製裁。”
“作為公司的員工，你，現在這般質問我，又是什麼立場？”
字字在理，讓慕橙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而且她發現，似乎陸森然說的沒錯，駱鄭峰隻說讓自己來問陸森然。
可沒說這件事情真的和他有關係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猶豫著，慕橙躊躇開口。
“我知道她犯了錯，受懲罰也是應該的。我也沒有想要質問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想了想，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
“我就是想知道，她的失蹤，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所以，你的重點，是我有沒有參與，是麼？”
這一次，陸森然可算是抓住了慕橙話裏的重點，眼神驚詫，神色意外。
“那麼，是不是你？”
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顧安心已經長大，已經到了足以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的時候。
既然她能那麼做，就應該想到要承受後果的那一天。
隻是，慕橙還是自私地不想，讓陸森然因為她，而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是聖母，做不到瑪麗蘇的善良。
就算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誰對她好，她必定會記在心上。
誰傷了冷了她的心，她也沒有不要臉皮貼上去的道理。
慕橙的質問，依舊尖銳。
不過陸森然心中的壓抑，突然就沒有了。
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來，他看著麵前不敢抬起的那個頭頂，緩慢，但是絕對堅定地肯定。
“不是我，我沒想過對付她！”
就算是一開始得知真相的時候有過那個想法，也因為顧忌到一個傻瓜的感受，而放棄了。
一句肯定，安了慕橙的心。
猛然抬頭，眼神晶亮。
“真的？”
濃眉一蹙，陸森然卻是不悅了。
有些危險地眯眼。
“你不相信我？”
“信，怎麼會不信？隻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像陸森然這樣的人，做了就是做了，完全沒有撒謊隱瞞的必要。
聽到他的額那句話，慕橙心下登時一鬆，麵上一喜。
隻要和陸森然沒關係就好。
害怕自己不夠誠意一般，慕橙猛然點頭。
笑的跟哈巴狗有的一拚。
“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了哈。”
書房門在身後無聲無息地關上，揉著笑的有些發酸的臉頰，慕橙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貌似……他們現在還在冷戰階段？
那自己剛剛那麼狗腿的，又是為著哪般？
而且，自己最後那句話，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說那話時，好像陸森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才好！
糾結地撓撓頭發，慕橙還是決定去睡覺。
最近死了太多的腦細胞，已經不利於思考。
還是以前的生活方式好，隻要睡醒了，就什麼都過去了！
陸森然在慕橙眼中沒有多少表情的表情，一直維持到房門被關上。
然後他走到酒櫃那邊，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一仰而盡之後，端著空酒杯站在了窗戶跟前。
雖然是郊外的房子，但是勝在地勢好。
從窗戶望過去，一眼也能看得清楚遠處的繁華喧鬧以及萬家燈火。
然後的然後，他在窗戶的玻璃上看到的，是一張有些癡傻的臉。
那嘴角的弧度上升的角度，是他前所未見！
“靠，這個白癡，是誰？”
慕橙回到房間，還沒坐下，手機簡訊便再一次響起。
以為還是駱鄭峰呢，結果拿起一看，上麵隻有一句讓她吐血的話。
“我不吃燕窩，我要吃麵！”
慕橙目瞪口呆！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麼？
怎麼求人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隨手就回了四個字過去。
“愛吃不吃！”
這一次，簡訊響起的更加迅速。
幾乎是慕橙剛剛發出去，就回過來了。
就好像電話那頭的人一早就料到她會說的話一樣。
“別忘了，是誰害的我餓肚子的？”
扔了手機，慕橙有些氣急敗壞的惱怒。
吃，吃，讓你吃！
吃壞肚子小心住廁所裏！
嘴裏咒罵著，人卻還是開門下樓，乖乖去了廚房。
大概是被麵的香味所吸引了，慕橙的碗剛剛端上桌，陸森然就踏著點兒下來了。
“正好，不用我送上去了。”
瞥了一眼，慕橙低聲嘀咕。
陸森然立馬耳尖。
“你說什麼？”
“沒什麼，吃飯了。”
將筷子擱好，慕橙也沒摘下圍裙，便坐下休息。
反正等會兒還要刷鍋，她現在都很懷疑，陸森然留下她，是不是壓根是想讓她做廚娘了。
陸森然也沒追問，大概是真的餓著了。
隻在坐下之前說了一句話，就直接開吃。
“嗯，不錯。終於有點賢惠的意思。”
賢惠……
您老人家這是在說我麼？
我是不是還要跟你說聲謝謝？
嘴角抽筋，慕橙直在心底翻白眼。
別拿這詞和借套近乎，姐和它不熟！
從拿起筷子挑麵開始，陸森然的眉頭就一直在皺著。
吃麵的時候，更是奇怪。
優雅還是一貫的姿態，隻是比起以前來，動作更加緩慢。
一點都不像是個餓著的人。
在慕橙有些忐忑的眼神中，幾乎是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個過程裏，緊蹙的眉頭，始終不曾鬆開過、
慕橙愣了。
她記得隻要是自己煮的麵，陸森然一般都是很能吃的來著。
別說是一碗了，就算是一鍋，也能給吃完了。
怎麼今天才吃了這麼一點？
再看看他明顯不對勁的臉色，慕橙開始擔心，他不會是不舒服吧？
正想開口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陸森然就把吃了一半的麵順手一推。
“今天的麵怎麼這麼難吃？你是故意的，是吧？”
……
好不容易想要關心一下的心情的沒了，慕橙火冒三丈。
“什麼？難吃？難吃你還讓我煮？”
犧牲了大半夜的時間煮麵，還被說難吃，這人，簡直就是得寸進尺！
不然，這個時候，自己都已經在美美地會周公了！
再看時，陸森然的眼神已經是莫測難辨。
“你不會是因為那晚上我拒絕了你，所以在特意報複？慕橙，你還真是夠小氣的。”
……
天知道慕橙隻用了怎樣的克製力，才讓自己沒有將麵前的半碗麵給直接扣過去。
他就不能不提這茬麼？
她都好不容易要忘記了。
還是說，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深呼吸，深呼吸，不然，就真的成了他口中的小氣了。
別說她不是，就算是，也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而已。
就算是瑕疵必報，也不管他的事情好不好？
再說了，那晚的事情，實在是……
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慕橙終於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無異。
“你想多了。這麵，我還是以前的煮法。要是你覺著味道不對，那就倒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