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然如此高調地出現在這裏，打擾她的正常工作，讓她有些生氣了。
所以，也就不再假惺惺地問候。
“等你下班。”
陸森然從善如流。
而且用看似不大，但是卻足以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繼續。
“難道這不應該是一個丈夫應該做的？”
“嘩啦”，市場部的芳心，碎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些，也完全成了花癡樣。
慕橙覺著，如果目光能殺人，自己現在大概就能很榮幸地品嚐一下萬箭穿心的滋味了。
嘴角猛烈地抽搐，在經理求救的目光中，慕橙妥協了。
“好吧，我現在已經下班了。”
勾唇輕笑，陸森然點頭。
“好，那我們走吧！”
他就算是知道自己長的好，也沒有被人當成觀賞動物的愛好。
一對無良的人攜手離去，完全不顧什麼的那些哀怨。
女人們的眼神個個帶上了鉤子，很不得將慕橙給勾走，自己頂替上去。
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讓市場部經理都不敢多呆。
走出門沒多久，落在慕橙後麵的陸森然突然回頭。
把跟在他身後送人的經理給嚇了一跳。
“總裁，還有事嗎？”
“剛才，那些倒在她身上的女人，一共十一個，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了。”
這話說的，就好像在問，今天大家的工作都怎麼樣一樣。
他不昏庸，隨便辭人的事情，也不會做。
不過，小懲大誡也還是可以的。
“是。”
這樣的話，如果聽不懂的話，也就不用混了。
經理果斷應道，順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日子，真是不好過啊。
看樣子，自己以後要更加小心地伺候好那位姑奶奶了。
雖然坐上了車，慕橙也還是不明白，陸森然今天突然出現在市場部是幾個意思？
她在這裏工作了這麼長時間，也不見他如此。
還有那天出庭的時候。
他去，是為了給自己打氣，還是……
兩人之間的冷空氣，讓她將這些問題全部都放在了心底。
自己糾結，卻沒有問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怕陸森然的那張嘴。
今天，也是一樣。
就算是心中疑惑，她也不開口。
等陸森然將車開出來之後，就去開車門。
“坐前麵。”
陸森然突然開口，阻止了她的動作。
“啊？”
慕橙頓了頓。
這幾天她一直都坐在後麵的，也沒見陸森然說什麼啊？
疑惑的目光投過去，隻換來淡漠的一句話。
“我不是你的司機。”
不是你的司機……
默默地看著那雙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到相當有看相的手，慕橙放棄了爭執，乖乖上了副駕駛座。
一直到車子開出去一段時間之後，陸森然才再次開口。
“想說什麼就直說。”
稍微考慮了一下，慕橙還是將自己的想法給表達了出來。
“其實，我做你的司機也是可以的。”
隻要你放心將自己的小命交給我。
“吱……”
車子在路上劃出一道s型的路線之後，回歸正狀。
一直麵無表情地目視著前方的陸森然，嘴角開始可疑地抽動。
慕橙表情無辜，眼神不屑。
暗暗在心底腹議。
至於這麼大反應？
我也是有駕照的好麼？
我自己也經常開車出去，也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殊不知，某人心中糾結的，乃是其他。
看她一路小臉糾結，還道是有什麼重要的疑惑。
誰知道，就是在關注一個他隨便找出來的借口？
可以說髒話麼？
陸森然終於認識到，和慕橙在一起，他的修煉，還不夠！
而慕橙則是在很無辜地說出那句話以後，就開始了這幾天一直在做的事。
閉著眼睛睡覺！
這似乎已經成了慣例。
是以，就算是兩人同進同出，也沒有多少說話的機會。
陸森然自然是明白，慕橙這樣的狀況，是從那日在老宅過夜之後才有的。
也知道慕橙心裏的別扭。
隻是說不上來為著什麼，他就是不想解釋。
好像，也沒有多少解釋的必要。
不過今天的沉默，似乎是格外難熬？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慕橙是被臉頰上傳來的一陣一陣瘙癢弄醒來的。
她本來以為是已經到家了。
結果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還是高速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
本來是打算假寐的，結果連日來的心事導致睡眠質量下降，她還真的睡著了。
眼下既然沒到，又怎麼醒來了？
睜開眼睛瞬間恢複清明之後，陸森然來不及收回的手，落入了她的視線之中。
……打擾她的睡眠，陸森然這是不滿意他給自己當了司機的節奏？
撇撇嘴，就聽到陸森然開口了。
不疾不徐的聲調。
“想吃什麼？”
“嗯？”
想吃什麼，家裏吳媽不是都已經做好了麼？
還用得著自己選擇？
陸森然這是屬於沒話找話呢？
還是另有目的？
慕橙感覺自己很有必要弄清楚狀況。
察覺到身邊的沉默，陸森然就知道，自己想象中的默契，根本不存在。
是自己要求高了，還是這人的智商不夠？
“我是說，我們在外麵吃。”
所以，陸森然這是打算請客？
想起下班前市場部裏的盛況，慕橙就心有淒然。
在允許的範圍之內，她從來都不會讓自己委屈著。
既然陸森然現在這麼有誠意，那麼……
眼珠一轉，慕橙嘿嘿低笑。
有空調在，車內的溫度分明就是舒適的。
但是莫名的，陸森然就察覺到了一絲冷氣從身邊的位置傳來。
這是一種，讓人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咧開森森白牙，慕橙不負眾望地說出了自己的最愛。
“那我們就去吃火鍋吧！”
為了增添自己其實是很無辜的意思，還不忘記加上一句。
“我都好久沒吃過了，都不能提。你不會反悔了吧？”
說著，還很惡心地吸了吸口水。
慕橙說出“火鍋”兩個字的時候陸森然的臉色就已經很不好了。
且不說“火鍋”這種事物，在他陸大總裁的生活裏占據著多麼陌生的位置，就是那種一聽就很廉價的東西，縱然是吃，也是需要勇氣的好吧？
現在，他倒是萬分希望慕橙能夠很不懂事地不要幫著他省錢，狠狠地宰他一頓。
去一個體體麵麵，一飯千金的豪華餐廳了。
還有，這個天氣吃火鍋？
不動聲色地看看外邊還高掛著不肯謝幕的太陽，陸森然默然片刻。
然後在慕橙期待的眼神中，動了動唇。
“好。”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成了慕橙。
他和她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想，陸森然一定不會答應。
所以，都想好了一肚子奚落的話來為下午的憋屈掙回一個麵子。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就同意了。
他這是為了不失麵子，被自己最後的那句話給激著了，還是……真的想陪自己而已？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令慕橙掐斷了所有的想法。
隻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著自己。
這是陸森然他自己想吃了，和自己並沒有關係。
她慕橙，是無辜純潔的小白兔！
雖然，她是真的很懷疑。
火鍋那種東西，在國外生活了那麼多年，都已經習慣了西餐的陸森然，到底有沒有嚐試過？
不得不說，慕橙相當有先見之明。
當那盆火紅的食物被端上桌子，陸森然一言不發地盯著看的表現，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
比較起從進入店麵開始，陸森然極力隱忍不表現出來的鄙視不屑，他這個時候的情緒，才更加的真實。
隻是這種真實，讓慕橙心裏開始有了難過的感覺。
一種食物而已，不過是果腹。
卻那麼鮮明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給映襯了出來。
嫋嫋的水汽，將彼此的麵孔渲染的模糊起來。
“吃啊，趕緊吃，這家店裏的味道還不錯！”
慕橙很熱情地招呼，借著朦朧的視線，將自己的那點兒自卑的情緒給掩藏起來。
卻伸手拿過陸森然的筷子，細細給他用紙巾擦拭。
一遍又一遍，分明看著幹淨，但就怕他會嫌棄。
那樣專注的動作，讓陸森然緊皺的眉頭緩緩紓解。
接過慕橙遞過來的筷子，還是伸手夾了一塊。
再入口時，神色如常。
慕橙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孩子。
不過卻也知道，陸森然的心裏，一定不像他表麵上的這樣無所謂。
那麼，他心裏是怎樣的？
不屑？還是嘲笑？
不再理會，她也開始低頭，專注地用餐。
唯獨很奇怪的是，往日裏那般美味，隻要一想起來就會口水直流的東西，現在吃在口中，居然也沒有了多少鮮嫩。
勉強吃了幾口，陸森然就擱下了筷子。
看著對麵吃的不亦樂乎的女孩，眼神微動。
一句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的話，也就那麼出了口。
“你很喜歡吃這個？是不是以前老吃？”
慕橙大快朵頤的嘴巴停頓了一下。
慢慢地將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之後才抬頭。
笑容明媚，不見任何黯然。
“哪裏啊？要是以前老吃，才不會這麼饞呢。要知道，這可是我們用來犒勞自己的福利！”
像她們這樣的孩子，以前若是能夠來著這裏吃上一頓火鍋，就算是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這份幸福，在有錢人家的眼裏，卻是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履。
這，就是區別吧！
那麼明顯的鴻溝，怎麼跨，都跨越不過去。
“孤兒院的孩子多，不可能隨意吃到自己想吃的，我第一次吃，還是在考上重點中學的時候，院長媽媽偷偷帶著我來的。”
“為此，其他小孩可羨慕了。後來我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存下了些錢，隻要遇上喜事，我和安心都會來這裏……”
話音戛然而止，想到曾經兩人肆無忌憚的笑容，慕橙笑容淡了一些。
後麵的話，也就敷衍了。
“你別看這這個不怎麼樣，要比那些高檔餐廳的東西，肯定是不行。不過，卻是最解饞的。”
大手一揮，人也就不自覺地帶上了那麼一點豪邁之氣。
“這個，給你說，你不會懂的。”
不自覺地伸手，在慕橙的手縮回去之前，陸森然先一步握在了掌中。
“你說了，我不就懂了？說說吧！”
“你說那位……院長媽媽偷偷帶你來過？她……是不是很疼你？”
事後，連陸森然自己都不明白，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了。
隻是看著對麵小女人無所謂的語調，讓他莫名地心中開始堵得慌。
做出的動作，說出的話，也就是不假思索。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隨意關心他人生活的人。
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所以他在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之後，將對慕橙過往的好奇，全部都歸咎與自己的一時好奇。
僅此而已！
想要知道慕橙的過往，其實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事實上，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裏，有一遝資料。
上麵關於慕橙的平生所有，事無巨細，都在上麵了。
他已經看過不止一次。
不過現在，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聽她親口說一說，那些曾經的苦難日子。
手背擒住，慕橙下意識警覺。
“你想幹嘛？”
這裏是大庭廣眾之下，而且有了數次前車之鑒，她也再不敢真的不給陸森然麵子直接動手什麼的。
隻是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低聲嬌喝。
可惜氣場不夠，看在某人的眼中，有的隻是在撒嬌的意味。
“想了解一些你的糗事，以便下次爭吵的時候取得勝利性的優勢。”
同樣眨著眼，陸森然語氣誠懇，一本正經地答。
“……咳咳……”
慕橙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一下。
“陸森然，是不是給辣糊塗了？”
之前為了故意整治陸森然，她在點菜的時候，特意要了最辣的。
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些過分了？
本著心底小小的愧疚，慕橙還是娓娓道來。
那些過往，那些留在記憶深處，此生不滅的長大曆程。
讓陸森然失望的是，和他透過資料看到的不同，在慕橙的口中，那些艱難的日子裏，留給她的，似乎更多的還是歡笑。
“……你是不知道啊，那時候那個小胖子有多囂張，一直在欺負我們幾個女孩子。後來我們就想法子捉弄他，將……”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在慕橙的笑眼裏，陸森然逐漸被感染。
他知道事實並非就像此時的慕橙所說的這樣。
但是，他還是喜歡看到她的笑。
那麼明朗，似乎就算是小小年紀就存在著狡詐心思的孤兒院裏，更多的，還是溫暖。
或者，這也是慕橙吸引了他的地方吧！
明明看著那麼柔弱，卻又堅強的令人不可思議。
就算是心底有奢望，有堅持，也小心地藏好，不給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