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戚給的呢?”
“在你婆婆那裏呢。”他坦然地說,“我媽說收了禮還要還的,以後她就還了,不用我們還。”
何琳搞不清其中的複雜,也沒法管。很快就從老媽那裏把禮金要回來了。母親倒還叮囑了一句女兒:“好好過日子,不要負債亂花錢。”
何琳也沒亂花,取了一萬現金放在床頭櫃中間抽屜的右角,用得著隨手拿,王傳誌就自覺地把公務員薪水卡放在左角,如果用錢,隨便取。何琳的打算:花右邊的,日常用,反正工資也不多,都存著,一年後說不定就一大筆了,口頭算了算,一萬左右吧。
每天老公上班後,她就看看電視,拖拖地洗一下衣服,出去做做頭發,順手換一件一般價錢的小衣服,然後跑到超市買點牛肉土豆胡蘿卜,回家燉得香香的,等當家人來吃。沒多久,傳誌就腿壯腰粗開始發胖。
第一個月,無比幸福的開始。良好的開端是勝利的一半。
周末,兩口子撅著屁股睡到日上三竿,鬆鬆懈懈爬起來,從冰箱裏掏兩包牛奶,便向娘家進發。中途買幾斤水果,蹭吃蹭喝也不會太難看。
一般在廚房忙活的是上海男人老何,打下手的是上海男人的女婿。那對母女不鹹不淡交流了幾句,各回各房間忙著。但本周末,鬱華清大顯身手占領了廚房陣地,沒多久就準備妥當了。
雖不用去廚房打下手了,王傳誌見了這母老虎還是打了個激靈:怎麼活生生矮半頭呢?
“傳誌,還沒來得及問問你呢,你家在婚宴上收了多少禮金啊?你們得記著,心裏有個數,將來是還份子的依據啊!”
傳誌唯唯:“也不多。”
老何:“農村人,種地有幾個收入,惦記人家那做什麼?”
小姨子拿白眼球翻姐夫,“就因為人家有點錢不容易,他們就更該記著了,將來還時,隻許還多,不許還少!不能讓人家吃虧啊!”然後轉向何琳,“你都收到了麼?”
何琳縮了縮脖子,勇敢地迎著目光,“嗯。”
鬱華明:“收什麼啊,現在農村沒辦法弄到錢,孩子又多,負擔重,又沒什麼福利保障,一場大病就能回到赤貧。來這裏吃頓喜酒,意思一下就行了。咱們拿幾百塊錢不當什麼,可能就是人家幾個月的口糧。何琳還給傳誌,讓傳誌給你婆婆寄去,退回親戚們,給小孩子買幾件衣服,買個書包也是好的啊!財富還要以這種形式回流城市嗎?國家都要給農民減稅了。”
傳誌連忙擺手拒絕,內心有點難過。
鬱華清冷冷地哼了一聲,“農村窮又不是咱們家的罪過,光我們貼管什麼用?書呆子一個,什麼財富回流……流城市流農村,大道道我不懂,也不屑懂,咱們是小民過日子,隻遵循普通百姓的人情世故、人情往來就可以了!這次禮金咱退了,下次人家孩子嫁娶,人家哪好意思再收何琳送的?即使農村人,這道理也是懂的,何況在孔孟的家鄉,禮數多著呢,隻有你看不到,沒有你想不到!但得咱們自己先把事做瓷實了,省得落下話柄!”
鏗鏘有力,什麼話兒、理兒到了小姨這個市井妖婦嘴裏一回爐,非得義正詞嚴、一本正經不可。這一點何琳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人剛過五十,怎麼就這麼八卦、喋喋不休呢?她現在搔著頭,為打斷小姨的話頭,違心說了句:“好,就聽小姨的。”
“這就對了,先定了規矩,再按規矩來,省得以後亂了章法。”然後停了一下,“嗯,對了,你婆婆給了多少改口費啊?”
傳誌倏地哆嗦了一下,就這麼當麵提啊?何琳目光茫然,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就摻和在老媽給的六千塊裏花了,估計多不了,花時沒啥感覺啊。最後還是老何插話給糊弄過去了。
餐後回家路上,傳誌陰著臉,“你小姨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你家的事她樣樣操心!”
“別理她。”
“還‘先定了規矩,再按規矩來,省得以後亂了章法’——滿清遺老遺少的口氣,知道清朝是怎麼土崩瓦解的不?”
“說什麼呢你?”
“她分明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家人!”很失落的語氣。
“別理她了,她就那樣。”
“她為什麼在你家裏指手畫腳?”
“嗨,我爸我媽樂意唄。”
“她為什麼對我們總是批判性地評頭論足?”
“都說過了,不用理!”
“以後我們少回你家吧,受不了。”
“蹭吃蹭喝也不願意?”
“以後我來做!”
以後周末的午餐理所當然地被心甘情願的男主人包了。但傳誌並不是塊做飯的料,沒經過磨礪,城市的男孩在父母上班後都有機會做給自己和家人吃;農村的,兄弟姐妹多,父母下地幹活都不按鍾點,可以回來做,加上學習不錯的男孩相對受偏袒,在動手能力上反而更弱。
何琳對自己說:要習慣,要習慣,習慣了就好了,時間久了,廚藝自會精進的。於是這個搖身一變變成小媳婦的小姑娘就更加清閑了,有更多的時間做頭發,直的,彎的,花的,大花小花,當然地板、廚房、衛生間也更幹淨了,沒事就拿著拖布抹一遍,當減肥鍛煉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