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留意到的三樓轉角處,一個人影也離開了。

此時一樓的主臥裏,胡女士臉色微微發白,聿懷城轉身把黑色邊框的眼鏡放下,回頭發現她的不太對勁,便問:“你怎麼了?不是說要拿香膏去給小卉嗎?”

多年前的一幕幕在胡女士的眼前不斷閃現,趙中廉最後一次帶趙思青來聿家時,趙思青的那個眼神她至今都無法忘懷。

胡女士本想拿點她朋友店裏賣的手工香膏給卉瓷試試,卻沒想到聽到了馮豔和聿良樾他們的對話。

馮豔的那番話在卉瓷聽來可能有些沒頭沒腦,但胡女士卻幾乎是立刻把這話跟趙思青的那個眼神聯係起來,越是往深處想,她越是難安。

她承認他們對林家有愧,但阿樾若是也推波助瀾的話,他們一家人該以什麼臉麵來麵對小卉呢?

小卉應該會覺得他們都特別虛偽吧,而那些陳腐的舊事也會被一一扒出……

“馮豔,她依然很厲害……”

住進來的第一天就攪得他們一家不得安寧,而可笑的是,她這個外人知道的事卻比他們這些當事人還多。

聿懷城不解胡女士這句話的用意,“她又做什麼了?”

從答應馮豔住進來的那天開始,他就做好了會有事發生的準備,卻沒想到最先受到打擊的會是妻子胡雯君。

“老聿,如果...趙思青仇恨小卉因為咱們兒子呢……就連辛秀他們的死也跟阿樾脫不了關係呢?我不敢去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聿懷城攬過她的肩,安撫著輕顫的她。

“不會的。”他的話堅定且深沉。

正月初二,按照習俗聿良樾他們應該要回娘家省親。

可是,雖然胡女士最後也沒來得及說出原諒的話,但詹老去世沒多久,他們也不會出去走親,也算全了他們對詹老最後的孝順。

馮豔卻不知道這些,而且就算她知道了也會嗤之以鼻。

她拿著些麥乳精和方便麵到了易辭三兄妹的出租屋。

“馮小姐?”

正在樓下掃雪的易辭看著他從來沒想過會來找他的人猛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神色微訝。

馮豔似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捂唇輕笑道:“倒是從來沒見過你臉上有別的表情。”

“您有什麼事?”易辭一點也沒有被取笑後的局促,而是平靜地問道。

馮豔嘴角微撇,心中不免想,他這樣的性格是隨了誰呢?

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個啞巴的臉,就連他被偷親後漲紅的俊臉都那麼生動。

她愣神不過片刻,心中泛起輕嘲,她都已經多少年沒有想起他了……

易辭微擰著眉,但他沒有再開口。

“給,這個算是老板送的年禮吧。”馮豔把手上的東西舉到易辭麵前。

“無功不受祿。”易辭不喜歡欠人東西,更不喜歡欠人人情,尤其在這些他不需要的虛禮上麵。

被拒絕了,馮豔也沒有生氣,易辭的性格,她早就知道了。

“你怎麼在掃雪?”馮豔看著他紅得微微發腫的手,心尖猛的一陣刺痛。

易辭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但顧忌到她始終是他的老板,所以才沒有開口趕他。

“因為雪地容易摔跤。”

“撲哧!”

馮豔再次被他的話逗笑了。

“這個解釋很有趣。”

“你妹妹他們呢?”

“如果您有事的話,等上班的時候再說。”易辭說完就微微欠身,拿著竹掃帚進了樓道裏。

“跟他一模一樣啊……”

蕭瑟的寒風乍起,卷走了她話裏萬般感慨。

過了一會兒,樓下大爺養的小黑狗好奇地去叼起麥乳精的袋子,似是嗅到了它的香味。

而馮豔鮮紅的背影在雪地裏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