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吳趼人全集.社會小說集.上》(56)(1 / 1)

第四十一回 金章伯垂青歌妓

容與中流一棹行,偶然相見即心傾。

若非宿世留冤孽,未必今朝遇憲旌。

話說春菲雖是青樓中人,卻還是黃花女子,這一夜被金不換恣情輕蕩,未免大受夷傷,到了次日,竟就生起病來,雖不及李文仙受傷的重,那狼狽情形也仿佛相同。時氏昨日受了金不換二百銀子,心中雖然歡喜,及至今日看見女兒情形,不免心疼,背地裏就自己埋怨起來。金不換雖是貴家公子,卻是膽小怕事的,所以出來遊逛,連姓都改了。今聽得時氏埋怨,便恐怕起來,撇了範國發、宋鍾仁二人,私自雇船回杭州去了。這裏春菲被他弄壞了身子,倒病了十餘天。一日正在倚船間望,隻見一隻無錫快船搖槳過船。窗內一人探頭出來張望,正是子讓。春菲十分歡喜,便高囀鶯喉地叫聲“哈老爺”。子讓聽得,抬頭看時,見是春菲,忙叫船家攏船過去。

子讓走過船來相見,寒暄已畢,將春菲細細看了一眼,詫道:“春菲滿麵病容,卻又帶著些春色,卻是為何?”說到此處,忽又道:“呀!你是接到你母親病電回來的呀,想已好了麼?”春菲正在滿腔委屈,無門可訴的時候,聽見子讓此問,不覺含著一汪淚珠,逐一地訴說起來。隻有說到夜來受苦一節,含羞礙口,說不出來。

子讓也就會意,便答道:“他既肯打了假電報招你回,是想是個有情的人。”春菲道:“過了一夜之後,便去得無影無蹤的,這種人有甚麼情呢?正是俗語說的,拔出……”說到此處,不覺漲紅兩頰,頓口無言。子讓將些別話打岔過去,複又告訴他相思之苦。子讓此次獨自出門,並未帶有家人,因此索性將行李搬到春菲船上來,二人日夕親近。春菲覺得子讓是個多情之人,便有委身之意。子讓也愛他那一種嬌憨態度、聰明質性,有意要討他,但不知他身價幾何。此次到蘇,同他盤桓了月餘,益發意氣相投,便時就探時氏的口氣。時氏卻也不十分阻擋居奇,隻要有一千兩銀子做養老資就夠了。子讓不勝歡喜,春菲也是得意,又陪著子讓飲了數天,然後叫他到上海去取銀子來迎娶。子讓先在胥門內租下公館,遂叫了船隻要回上海。春菲也將燈船放到胥門外碼頭,過船來送行,兩下珍重而別。

春菲回轉燈船之後,仍在船窗望著子讓坐船解纜。忽聽得岸上槍炮齊鳴,遠遠望見官碼頭上站了兩排兵勇,立著許多衣冠之輩。河內一隻小快船劃到一隻官船上呈遞手版。這官船尚未泊定,恰好在燈船旁邊掠過。春菲倚在船窗看得清楚,隻見那官船上去這一位官員,穿著一件棗紅色的寧綢剪袖袍,未曾穿得外褂,年紀在四十多歲光景,卻留了墨黑的兩撇八字胡須。這官員見了春菲也留神來看他,船過了一箭多路還探出頭來張望。春菲又覺得好笑,再看子讓的坐船早已不見了,隨吩咐出塘而去。

看官,你道這官船上坐的官員是那一個呢?原來就是二十年前在山東路上受了小青五百兩銀子,入京高中狀元的金共汮,表字章伯的就是他。今日因為按臨蘇州府屬而來,不期在船上瞥見時春菲,又要生出一段故事。正是:善惡到頭須有報,始知天理有循環。

欲知生出甚麼故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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