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寅甘之如飴,但凡她喂,他便全然咽下,一口一口,不大的湯盅不大一會便見了底。

待吃完,錦泱便要起身將瓷器收走,陸寅卻壓著她重新跌落,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唇角,意有所指,“泱兒可不要忘了做事要有始有終。”

本也算不得大事,不過錦泱一手已經端了湯盅,便不肯應下這茬,“多大的人了,外麵鳥瞧了都要笑話你,還吹說讀的書不少,羞不羞。”

“夫妻之間,魚水之和,管它們做什麼,再者春日裏我見那些鳥兒就在那樹枝上,連點樹葉都懶得找來遮擋,它們都不羞,為夫羞什麼……”

“啐!”

錦泱隻覺得熱氣上湧,忙從他身上跳下來,因為端著湯盅,便忘了別的,這一跳,落地時正好直直踩在裙擺上。

陸寅武功散盡,又被沉積的毒素掏空了身子,哪怕瞧出錦泱的危機,手上也使不出力氣將她撈起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摔了個實打實。

眼圈紅了,發髻散了,兩條細細的胳膊強撐在青磚上,對襟裏抹胸因低垂的身體微微開了一道口子。

陸寅微微晃神,心裏浮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來。

罕見的那股滋味不是旖旎。

反倒是胸口發悶,像是被人在心上錘了一拳似的。

即便如今她有無比尊崇的地位,朝綱獨斷的權勢,可說到底,她也隻是個嬌氣的姑娘。

會痛會哭會心軟。

若無他在,旁人欺負了他怎麼辦?

遠的不提,單說那方林呈,若那廝起了歪心,裹挾幼帝結黨營私,以泱兒對其信任程度,把控朝堂也隻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她們孤兒寡母又能如何?

陸寅心驚,一邊暗恨自己當時鬼迷了心竅不告而別,一心想死在別處不被她瞧見,一邊慶幸上天終於憐他一次,好歹給他一線生機……

他不信神佛,如今卻默默祈求,求這諸天神仙,讓自己這份生機再多一點……

陸寅一行憂喜摻半,一行忙蹲下身子將錦泱扶起來,自己則小心查探她是否傷了哪。

錦泱倒是沒很難過,她睇一眼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湯盅,頗有一種輕快,“無礙,得虧摔得遠一些,若是摔在瓷片上,可有的疼了。”

這一說完,陸寅又開始悲傷春秋,換做往常,她這會兒該鑽進他懷裏尋求安慰,哪裏會像現在這樣?

錦泱心思靈巧,見陸寅抿著唇不吭聲,心裏便琢磨準了七八十,心裏疼惜他病弱多思,卻也覺得又是一分新奇,怪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鳳儀男子柔弱溫婉,敏感多思,再看眼前心上人,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眉沉婉約如水,質傲清霜之色。

這……

莫不是入鄉隨了俗?

過兩日,會不會還要簪花……

錦泱仔細端詳陸寅好幾眼。

嗯,他這張臉就算簪了花,也是極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