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高考三年模擬》reference_book_ids":[7248615168593103883]}]},"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01別扭
“阿劭,聽黑皮說你要帶個小朋友來給咱們認識?”
包廂內光影明暗交錯,飲料和零食歪七八扭地攤了一堆,五六個學生擠在一處笑笑鬧鬧。
韓劭坐在沙發中央,雖然也在笑,但明顯情緒不是太高,他話不多,身影一半在光下,一半在暗處,看上去冷清孤寂,跟周圍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周舟坐在他左手邊,話剛問完就被辛哲拐了一肘子,藍曦也斜著眼瞅他,沒看見阿劭自己過來的,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
周舟是體育特長生,聽名字跟個斯文小書生似的,長相卻異常妖孽,別看他整天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在體育生裏也是扛把子。
據說就是因為他自小長得過於俊美,才導致性格扭曲,長大後走了暴力粗獷的路子。
周舟不知前因後果,被杵了一下子又搗回去:“沒來就沒來,死黑皮你打我做什麼?”
韓劭垂著眼角,在眼底留下一小片淺淡的暗影,他沒接話頭,轉而問周舟:“這一年過得怎麼樣,還混麼?”
“哪兒能啊,年紀不小了,也是時候該為將來做做打算了。”
周舟靠在沙發上笑,屈指彈了彈褲縫間的褶皺,眉目間浮著層慵懶的豔色,眼角掀開,帶出一股子不易察覺的矜傲。
剛升高中那會,他跟韓劭是相看兩相厭的,可能強者和強者之間總是有些微妙的感應罷。
那時候他們都傲,韓劭單純看他長得不順眼,跟個花瓶似的玩兒什麼體育,他也看韓劭披著的那層學霸皮恨得牙癢,明明是個大尾巴狼還裝什麼謙謙君子。
後來他們才發現,打起架來一個比一個手辣心黑。
但現在……其實也沒過去多久,卻物是人非了,有時候人長大,不過是眨個眼的事兒。
“對了。”周舟掐住不太愉快的回憶,突然一拍扶手,“阿劭,我們隊裏新來了個有趣的小兄弟,我把他叫來咱大家認識認識?”
沈徹接到電話的時候,正跟阮欣桐蹲在路邊擼烤串,花香樹香都聞不到了,風吹過來隻有讓人饜足的肉香。
路邊有條流浪狗饞得垂涎三尺,阮欣桐從竹簽上揪下塊肉,遠遠地丟了過去,流浪狗一個餓虎撲食衝上去,也不嫌燙,啊嗚一口吞下了肚。
“別亂喂,小心它沒吃飽,撲過來咬你一口。”
沈徹擋了她一下,收起手機時順便看了眼時間,起身掏錢買單。
阮欣桐舉著手抗議:“小徹徹,我還沒吃飽呢。”
“沒吃飽你還喂狗?”沈徹便又買了幾串讓她路上帶著吃。
“學長他們在附近的餐館裏吃飯,讓我過去一趟,你跟我一起?用不了多少時間,說兩句話就走。”
沈徹和阮欣桐的父母今晚都參加喜宴去了,要不然兩人也沒機會在外麵放蕩不羈,阮欣桐不想去,發絲隨著腦袋一晃一晃的:“不了不了,我一會兒自己回家……”
“廢什麼話,要不是看在城哥的麵子上,我才懶得管你。”
“那求你別管。”
沈徹不由分說,連人帶書包拽上單車,腳一蹬,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阮欣桐揪著他一片衣角,不大服氣地道:“哼,我哥有什麼好的。”
“我城哥當然什麼都好。哦,隻除了一點,有個不太好的妹妹。”
“我打死你啊……”
兩人打鬧著走到包間門口,腳步都不自覺放輕了些,沈徹歪頭看阮欣桐,叮囑她:“不用緊張,待會兒你就待在我身邊,知道麼。”
阮欣桐抬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哎呦,我好緊張。”
沈徹翻了個白眼,狠狠薅了把她的發頂,正要再說什麼,包廂的門冷不丁被打開了,一個跟沈徹身高不相上下的男生出現在門口,漆黑的發搭在眉骨上,五官帶著一種具有侵略性的俊美。
沈徹怔了下,然後立刻露齒一笑,顯得無比乖巧燦爛:“學長好!”
雖然不認識,但出現在這個房間的肯定是學長啊!
這位“學長”不是別人,正是要出門透口氣的韓劭,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應聲,視線掠過沈徹按在阮欣桐頭頂上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
在校外遇到同學,阮欣桐卻是很高興,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他:“韓劭!”
韓劭惜字如金,隻略一點頭,柔軟的衣角擦過她的手背,徑自繞開兩人走了出去。
沈徹皺了皺眉,扭頭看了眼他的背影,心裏有些淡淡的不悅,暗道這學長的脾氣可真不怎麼樣,桐桐又是怎麼認識的?
不等他細問,坐在裏麵的人已經看到了他們,有熟人熱情地迎了出來:“沈徹,快進來快進來!呦,這位……”
“小同學!”辛哲的大嗓門也響了起來,滿臉驚喜的模樣,“哎呀,你怎麼才來,阿劭都等你好久了,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阮欣桐:“……”
雙方一對接,這才知道阮欣桐就是韓劭原本要帶來的小朋友,但是現在她卻跟在沈徹的屁股後麵,顯而易見,韓劭是被拒絕了……
這就有些尷尬了。
還是藍曦先反應過來,她拉著阮欣桐的手往裏走:“他們大老爺們聊他們的,咱倆來這邊說話。”
阮欣桐對藍曦的好感度簡直要加一萬點,立刻點著腦袋跟過去了,沈徹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好了跟在他身邊別亂動嗎?
算了,她開心就好。沈徹不管她了,也坐下來跟周舟他們幾個體育生聊天。
“那小姑娘是你朋友?”周舟眯著眼,悄悄地八卦沈徹,沈徹點了下頭,開玩笑似的道,“一個院裏頭長大的,膽子小,周哥你們可別欺負她啊。”
“哪兒能呢,她可是我們阿劭罩著的小同……前同桌,這不,聚個餐還得托藍曦給她講什麼學習經驗呢,嘖。”
周舟使了個眼色,沈徹順著視線看過去,果然見阮欣桐正興奮地跟藍曦請教學習方法,他心想,看來韓劭學長是個麵冷心熱的,自己對人家有偏見真是不應該。
片刻後,韓劭從外麵回來,帶著一股微涼的氣息在阮欣桐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那個……”阮欣桐見他回來,張了張口,有心想跟他說兩句話,但剛開了個話頭,韓劭就下巴一偏,跟旁邊的人搭話去了,赤裸裸的無視。
“……”
完了,阮欣桐後知後覺地想,這小心眼的家夥肯定是生氣了!
韓劭的確是小心眼,我費心費力地給你牽線,擔心你成績,你憑什麼約了別人在外麵玩兒?
他不僅小心眼,氣性還大,一連幾天都沒搭理阮欣桐,弄得阮欣桐戰戰兢兢,心裏的負罪感噌噌漲。
運動會這天,天氣格外的好。
雲朵舒卷著臥在天邊,飛鳥自湛藍如水的天空中悠然劃過,廣播裏不斷播報著場上運動少年的風姿,聲音朗朗,語調激昂,連帶著看台上的人都莫名緊張和興奮,陽光鋪在跑道上,溫度隨著奔跑的步伐而不斷升騰。
阮欣桐捏著筆杆,飛快地寫下一句句讓人激情澎湃的語錄,隨即由班長交到廣播台,那一句句便會傳遍賽場的每個角落,激蕩人心。
她交完一張紙條,覺得曬得有點頭暈,她揉了揉額角,抻著脖子朝遠處看去。
跳高比賽已經開始了,隔得太遠,她有些看不清,但是沈徹的彈跳力好,應該能拿個好名次。
正想著,跳高比賽的場地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隻見一道瘦長的身影驀地騰空而起,像條躍水而出的小白豚,帶出的弧度漂亮優雅又自信張揚,他高高地越過橫杆,在頂點停滯一瞬後瀟灑落地。
那是沈徹。
阮欣桐抿著唇笑了,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正要看他跳第二杆,眼前突然一暗,頭頂上傳來涼涼的一聲冷哼。
她抬頭,對上了韓劭一雙深不見底的眼,黑闐闐的,如深水寒潭。
韓劭一手抓著瓶礦泉水,大概是嫌她擋道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事實上自聚餐那天起,他就一直不高興。
阮欣桐卻挺高興的,暗道這是終於肯跟我講話啦?雖然隻有一個“哼”。
她忙站起身來給他讓路,眼睛彎成兩道小月牙:“韓劭,你去看梁輝的比賽了嗎?”
梁輝跟沈徹關係好,得知他報了跳高,自己也跟著去湊熱鬧了,當然,阮欣桐不覺得韓劭有這個閑心去看比賽,這麼問隻是沒話找話。
她的頭發長得有些長了,劉海和兩側的發絲都梳上去,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零落的發絲隨風頑皮地搖晃,看著特別可愛。
韓劭放在口袋裏的手指動了動,有種伸手去揪一下的衝動,但麵上仍舊表情淡漠,還特別刻薄地反問一句:“跟你有關係嗎?”
阮欣桐臉上訕訕的,嘀咕道:“就問問,凶什麼呢?”
曲萍在後頭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非常刺耳,宋美嘉回頭瞅了她一眼:“好好看比賽,你陰陽怪氣地做什麼?”
“你說誰陰陽怪氣了!”
韓劭原本已經錯身邁上了一層台階,聞聲蹙了蹙眉,涼涼地看了曲萍一眼,又扭過頭來,把手裏的礦泉水塞到了阮欣桐手裏:“喝點水吧,臉怎麼這麼白。”
雖是個問句,但也沒有讓人回答的意思,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阮欣桐一個人風中淩亂,握著手裏的礦泉水,半晌沒明白韓劭是個什麼意思,心想著那人時好時歹的怪病八成是不能好了。
這麼一耽擱的功夫,跳高已經比完了,她略有些遺憾地坐下來,連帶著接下來的熱情都不怎麼高了,甚至覺得周圍的歡呼聲有些吵。
甭管平時大家相處得怎麼樣,比賽時各班都在拚命地為自己班的選手加油,喊得嗓子都快破了。
隔壁班不知誰小聲說了句“場上的胖子很滑稽”,楊詩琪跟那人挨得近,當場就炸了:“你再說一遍!”
說話那女生一愣,大概是沒想到背後說人壞話,恰巧被人家班級的人聽到了,臉上有點尷尬,但還是小聲反駁道:“指名道姓了嗎,你不要對號入座。”
現在正進行的是男子接力賽,全跑道隻有孫楷這一道超粗的風景線,還用得著指名道姓麼?
“有本事你自己上啊。”楊詩琪諷刺道,“屁股長在凳子上了,好意思笑話別人?我看他比你強一萬倍!”
“你跟他什麼關係啊,這麼維護他,我說你了?”
孫楷起跑沒多久就把自己給絆了個跟頭,二班的人都捂著臉,覺得畫麵有些慘不忍睹,但自己覺得是一回事,被別班的嘲笑就都不太高興了。
榮譽感這種東西,平時感覺不到,但其實早就滲進了每個人的骨子裏,自己嫌棄可以,但萬萬容不得外人說一句不好。
“你是八班的吧,你們八班就這素質?”
“那也比你們二班強!”
“我呸!這位置是人家三班該坐的地方吧?大熱天的,綠蔭遮頂,多涼快啊,不就是看人家班主任好說話,硬是不要臉地搶地盤!”
這話說得八班的人臉上乍青乍白,後頭有看熱鬧的人坐不住了,梗著脖子開始反駁,話說到激烈處,兩班人靠的近的都開始各自擼袖子幫忙,場麵頓時一片混亂。
“別吵了,大家都別吵了,老師過來了!”
阮欣桐跟楊詩琪的座位隔了幾個人,等她跑過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兩個班的人在撕了,她想去握楊詩琪的胳膊,卻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推搡中不知誰的手肘頂過來,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的額角,她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阮欣桐的身子沒有落地,她倒下去的時候,韓劭直接跨著三層台階跳了下來,如疾風迅雷刮麵而過,兜手將人一把抄住。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竟是讓混亂的人群戛然停住了動作,都不約而同地朝韓劭看去。
韓劭原本一直坐在台階的最高處,他對運動會沒有絲毫熱情,長腿交疊著架起來,身子靠在後麵的石階上,懶洋洋地眯著眼,也不知在看什麼,右臂上猙獰的傷疤大咧咧地曬在陽光下,像隻慵懶又危險的雄獅,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
變故發生的時候,誰都沒想到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阮欣桐身子沒落地,人卻是直接暈了過去。
“桐桐怎麼了?”楊詩琪反應過來,想要湊上前去看。
“讓開。”
韓劭的聲音不大,但是臉色極冷,目光掃向圍攏的人群,仿若刀尖劃過,他手臂略微用力,直接將阮欣桐打橫抱起,朝醫務室大步跑去。
02我們贏啦
沒什麼大毛病,隻是犯了低血糖。
短短時間內二次進醫務室,阮欣桐有些鬱悶,還有些不好意思,她靠坐在床頭,跟前來探望的同學說了幾句話,眼睛往四下裏看了看,沒有看到韓劭的身影,心裏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等大家走後,房間裏就又剩了她自己,體育場上的加油呐喊聲隱約傳來,她數著緩慢落下的點滴,覺得自己有點兒小可憐。
正胡思亂想著,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英挺瘦高,俊美無儔,衣角上帶著淡淡的草木香。
阮欣桐的眼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興奮道:“韓劭!”
大概是聲音太過響亮,也大概是她眼睛裏的欣喜太過明顯,韓劭怔了下,頗為心煩地罵了句什麼,阮欣桐嘿嘿笑,補充道:“聽琪琪說,是你送我來的醫務室,謝謝你啊。”
韓劭有些不自在,他偏了偏頭,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手從口袋裏掏出根棒棒糖,狀似隨意地丟到了阮欣桐手邊。
“你終於肯理我啦?”
阮欣桐捏起棒棒糖的細杆,看了眼,牛奶味的,嘴角不易察覺地輕抽了下,手指慢慢剝開糖紙,還不忘嘴甜地誇韓劭:“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阮欣桐這人吧,性子也有些分裂,跟人不熟時,靦腆又乖巧,看著懂事得很,等到將對方劃入“自己人”的勢力範圍後,就成了個小話癆,變得奔放又黏人,若麵前的人是阮城或沈徹這種,她就更加沒臉沒皮了,撒嬌耍賴求背背,信手拈來,不提也罷。
韓劭原本胸口一直滯著口氣呢,被她這麼一攪合,心裏那股別扭勁兒也散了不少,他歎了口氣,無奈道:“快吃你的吧,話那麼多。”
“真甜。”阮欣桐含著棒棒糖,雪白的牙齒輕咬著細杆,她皮膚皙白,剛剛被人用手肘撞到的額角帶了青紫,韓劭盯著看了兩眼,還是沒忍住,用指腹輕輕擦了一下,問她“疼麼?”
疼當然是疼的,但不碰到的時候還好,她朝韓劭輕輕擺了擺手,“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回去看比賽吧。”
“沒意思,不想看。”
韓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兩條大長腿隨意地蜷著,阮欣桐看得有些羨慕,卻不知韓劭也在看她。
她後麵的小揪被蹭得鬆了些,碎發柔柔地落下來幾縷,她微微垂著眼,目光在卷密睫毛的遮掩下掃來掃去,也不知道在偷瞄什麼,舌尖時不時將糖球撥弄到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偷吃的小鬆鼠,可愛到犯規。
韓劭正看得走神,小腿突然被阮欣桐用腳尖踢了一下,她捏著棒棒糖道:“既然覺得沒意思,那你回教室拿幾本書過來吧,我正好有時間,可以幫你輔導一下。”
韓劭:“……”還能不能有點兒自知之明了?
阮欣桐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韓劭幫了她這麼多,她總得力所能及地回報點什麼,但抬眼發現韓劭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心裏咯噔一下。
方才自己特自來熟地順腳就踢過去了,他不會是生氣了吧?畢竟他的心眼一直都不大。
她不安地用手撐著床沿往後挪了兩下,舌尖在濕潤的唇瓣上飛快舔過,訥訥道:“那什麼,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韓劭的目光在她殷紅的唇畔上一掠而過,一句“不如以身相許”差點脫口而出。
他掩飾性地彈了彈褲腳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身,然後一隻大手居高臨下地扣下來,按著她的腦袋將人壓回了床上去,冷漠道:“那我還是回去看比賽吧。”
阮欣桐趴在枕頭裏哈哈大笑,發絲散落在枕邊,露出的側臉昳麗清豔,膚若細瓷,韓劭莫名耳根發熱,飛快地別開了眼。
體育場上,比賽並沒有因為這段小插曲而中斷,賽場上依舊喊聲震天。
隔得遠的人並不能確切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二班跟八班的動作越來越大時吸引了一些老師的注意,但阮欣桐恰如其分的暈厥,倒是化解了這場危機,讓人誤以為是有人昏倒才引起的騷動。
二班跟八班的梁子是結下了,但還沒有蠢到在老師麵前爆出來,否則誰都討不了好。
這天之後還發生了一點兒小意外,梁輝跳高時因為落地姿勢不當扭傷了腳。
阮欣桐起初並不知道,臨到5000米比賽時,楊詩琪扯著號碼牌不準梁輝上場,她這才知情。
“不行,你這腳還想不想要了?這是五千米,不是五米。來,跟我念,五——千——米——”
“我有數。”
“你有個屁……呸呸,不能說髒話。”楊詩琪氣的嗓子冒煙,拉了阮欣桐一把,“桐桐,你來跟他說。”
阮欣桐低頭看了眼梁輝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了,是不能參加了,她跟著點頭:“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友誼都沒了,比賽就隨緣吧。”
楊詩琪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
梁輝的臉色很難看,兩個小姑娘嚴防死守地攥著號碼牌不撒手,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意思硬奪。
目光往八班那邊斜了一眼,他壓低嗓音道:“輸贏暫且不論,如果連參加都不參加,那八班豈不是更囂張?”
是這麼個道理,別人不會覺得你是因為扭傷了腳退賽,隻當你是怯場的逃兵,但……
“我來。”
幾人正掰扯著,突然被一道微沉的聲音打斷,韓劭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們身後,他看向楊詩琪,淡淡道:“號碼牌給我。”
語氣冷淡,卻不容置疑。
楊詩琪忙不迭地捧著號碼牌雙手奉上:“大周的江山,就靠你了。”
他們班主任叫周恒,大周是個戲稱。
梁輝一下子開懷了,手臂圈上韓劭的膀子,輕輕搗了他一拳:“兄弟,夠義氣!”
韓劭無情地將他的胳膊甩開,往旁邊走了兩步,扭頭見阮欣桐在抿著嘴笑,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傻笑什麼,過來,幫我把號碼牌別上。”
“哦。”
阮欣桐忙小跑著過去,韓劭背過身去,微微彎下腰,脖子裏的玉墜從領口滑出來,他幹脆摘下來,一並交到阮欣桐手上:“幫我拿一會兒。”
玉墜雕工流暢,質地細膩,觸手溫潤,看上去價值不菲,但讓她無語的不是這個玉墜,而是玉墜旁邊的棒棒糖。
“我隻是偶爾才會犯低血糖。”阮欣桐嘟囔著,手指捏著號碼牌,小心翼翼地給他戴好。
韓劭沒說話,等她弄完後,直起身子開始活動四肢,阮欣桐沒走開,就站在旁邊看他。
跟賽場上的大多數人不同,韓劭的皮膚偏白,卻並不顯得文弱,相反,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著逼人的力量感,單從體格上來說,他跟沈徹是有些像的。
廣播裏傳來5000米長跑的提示,韓劭邁步走向賽道,走出幾步後他忽然扭頭,朝阮欣桐彎唇一笑:“記得給我加油。”
陽光從發絲間跳下來,落進他的眼睛,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各就位——”
起跑的槍聲一響,韓劭箭一般掠了出去,他的速度太快了,在起跑的瞬間就領先了眾人。
孫楷是個閑不住的,沒項目的時候就愛往女生堆裏紮,手舞足蹈地解說道:“來,看看我們的選手,那飛躍的步伐,那矯健的身姿……”
梁輝在後麵喊了聲“臥槽”,旁邊夏誌成懶洋洋地架著腿,見狀唇角一扯,剛要嘴賤幾句,斜眼瞥見隔壁八班,發現很多人臉上都露出嘲弄的神情,於是硬生生將要說的話逼了回去。
這是長跑呢,開始就這麼猛,他是不是傻?
阮欣桐也這麼想,她緊張地握著小拳頭,暗罵韓劭是個瘋子。
長跑其實並不如短跑來的精彩,開頭和結尾的名次誰都無法估計,需要經過一圈又一圈的淘汰和篩選,過程冗長、單調、無聊,因此很多人在賽手起跑後沒多久就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其他比賽上了,隻在自己班的選手經過時,會放聲呐喊,加油打氣。
但是阮欣桐的視線沒再從韓劭的身上移開過,說好了要給他加油的呢。
韓劭快速的起跑之後,速度稍減了些,但相比正常的長跑,還是有些過快,目前領先的狀態不但讓人感覺不到欣喜,反而為他提著心。
事實上為韓劭提著心的並不隻有阮欣桐,二班坐在賽道拐彎的位置,遙遙看著賽手們呼嘯而來,大部分人在拐彎的時候速度都會減慢,但是韓劭沒有,帶起的風刮過地麵,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虛影,隻有他的身影越發清晰。
楊詩琪手上高舉著牌子,放聲高喊:“韓劭加油!二班為你驕傲!”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團結,二班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跟著楊詩琪齊聲喊道:“韓劭加油!二班為你驕傲!”
阮欣桐的聲音被淹沒在裏麵,但韓劭衝過來的時候,卻突然掀開眼角看了她一眼,唇角隱有笑意,但也隻有短短一瞬,快到讓人捕捉不及。
有人為韓劭的速度擔憂,當然也有人幸災樂禍,等著最後打臉看笑話,八班的人尤甚,但這種竊竊的嗤笑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一圈、兩圈……越來越多人的氣息和節奏都已經變了,阮欣桐深深呼出一口氣,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韓劭沒有亂,他依舊保持著在別人看來過快的速度,但節奏很穩,跟第二名已經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漸漸地,場上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重新放到了韓劭身上,有人驚呼,有人不可思議。
“那是誰?他真的是最後一圈了嗎,你沒有數錯?”
“聽說是二班的,他前麵那個?已經落下韓劭整整一……不,兩圈了。”
“真是青天白日見了鬼,他的速度怎麼可能自始至終都那麼快!啊……又提速了!”
“啊啊!誰都別跟我搶,這是我男神……”
韓劭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其實沒必要,第二名被他落下了一大截,趕超是不可能了,但他還是提速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任何人放進眼裏,那種狂傲的姿態很欠揍,但也意外的讓人熱血和神往,沒有人不敬慕強者,少年人尤甚。
“韓劭!必勝!”
隨著楊詩琪這一聲激動人心的呼喊,大半個賽場的人竟然都喊了起來:“韓劭!必勝!”
氣勢宏大,聲勢震天,仿佛身體裏的血液都全部燃燒起來,嗓子都要撕裂了,但他們尤覺得還不夠,遠遠不夠。
二班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準備迎接他們凱旋的英雄。
汗水從發絲間落下,流過眉骨,流過額角,流過下巴,韓劭幾乎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發絲衣擺朝後飛揚著,腰腹撞上終點的紅綢,又遠遠地衝了出去,淩空飛舞,汗水“啪”的一聲,墜在地上,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