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納點頭:“當然記得。”
“那個外星人是呂暖暖的朋友……或者說,是她的男朋友。”蔣謙修說,“所以我是為了呂暖暖在央求您。艾布納博士,我以私人的名義請求您,希望您能幫我這個忙。”
艾布納卻對歸璨起了興趣:“你說的異星人,他們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異星人在外貌上和地球人極其相似,但他們擁有很多地球人沒有的異能,還掌握著地球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科學技術。”
蔣謙修說著,就想起了歸璨提起過的“阿爾法元件”,進而又想到了呂聿懷。歸璨曾說,呂聿懷成功地發明出了阿爾法元件,這意味著原本根本不入異星人法眼的地球科技已經逼近了異星球現有的科技水平。也許連呂聿懷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發明出了一件具有怎樣跨時代意義的珍寶。
“那個外星人因為遭遇了流星雨,飛船意外受損,迫降到了地球。要想修好飛船,就必須使用一種名為‘阿爾法元件’的東西。阿爾法元件似乎是一種科技含量很高的元件,而且在地球上似乎隻有一件——呂聿懷老師發明出了它,並把它留給了呂暖暖。但這個阿爾法元件被鎖進了孔明鎖裏,現在暖暖正在想辦法解鎖。”
“地球人根本無法想象到的科技……”艾布納喃喃重複著這句讓他十分在意的話,陷入了沉思。
蔣謙修沒有察覺到艾布納緊皺的眉頭:“博士?艾布納博士?”
在蔣謙修的多次提示下,艾布納終於回了神:“蔣,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呂暖暖又是我好朋友的孫女,這個忙我當然要幫。”
蔣謙修聽到這句話後,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非常感謝您,博士。”
“不必客氣。”艾布納說,“但這件事我還是建議你暫時保密。外星文明一直是個爭議度很高的話題,如果地球上出現了外星人這件事被坐實了並被公之於眾,那麼你的那位外星朋友很有可能會遇到不少麻煩,相信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吧?”
蔣謙修不疑有他:“那是當然。”
艾布納的神情緩和下來:“好孩子。”
蔣謙修站起身來:“那麼,我現在就去通知技術人員,先暫停拆卸。”
艾布納卻搖了搖頭,也站了起來:“還是我親自去吧。”
“這樣的小事根本不用麻煩博士您……”
“蔣,你不用跟我見外。”艾布納溫柔開口,神態慈祥,“忙你的去吧,我去就好。”
蔣謙修鄭重其事地向他鞠了一躬,以示感激。
艾布納也回報蔣謙修以微笑,走出門去。
可身後的大門才關上,艾布納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艾布納的嘴角微微牽動,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他大步走到實驗室,看了看被放在房間正中央的飛船。
飛船表麵經曆過了和大氣層劇烈摩擦而產生的高溫炙烤,變得有些發黑燒焦。但經過技術人員的小心處理之後,它已經褪去了煙熏的黑色,露出了原本的麵目。
漂亮的銀色金屬光澤,優雅的曲線外形輪廓,還有堅不可摧的強度。這就是外星飛船,是凝結了地球人無法想象的科學技術的產物。
和艾布納預料的一樣,這是一座寶礦。擁有它,破解它,讀懂它,他就能觸碰到之前任何地球人都沒有觸碰過的科學高度——任何地球人,也包括呂聿懷在內。
他老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能留給他去超越呂聿懷了。
在呂聿懷嶄露頭角之前,艾布納一直是人工智能領域公認的天才。他從年輕時就習慣於做第一,享受眾人的追捧和豔羨。在他的心目中,隻有第一才能讓人記住,但凡淪為第二,那都是可笑的失敗者。
可是呂聿懷出現之後,他就變成了這個“第二”。
一開始,當他聽到在自己一直稱霸的領域出現了一個所謂的“天才”時,他的心裏隻有鄙夷和嘲笑,他不相信有比他更厲害的人。
可是他想錯了。
呂聿懷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入了最頂尖的那個小圈子,並且成了其中的佼佼者。呂聿懷拿出的科研成果,獲得了許多國際頂尖的獎項,連原本心高氣傲的艾布納在看到之後也隻能自愧不如。
據說呂聿懷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從小接受著普通的教育。就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卻站到了科技的尖端。
嗅覺最靈敏的是媒體。當更有看頭的呂聿懷出現之後,他們就摒棄了原本眾星捧月的艾布納,轉而開始去報道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這是艾布納第一次感受到了失敗和恥辱。他出身科研世家,父母都是頂尖的科研專家,從小接觸的就是最尖端的科技,跟隨的老師也都是些名號響亮的人物,再加上他天生的好頭腦。然而從小就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竟然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呂聿懷生生地壓過了風頭。
嫉妒出現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和羞愧。他開始有意識地躲避呂聿懷,不願意和呂聿懷麵對麵地接觸。
可偏偏呂聿懷最仰慕的就是有才識的人。在當今的人工智能領域,除卻呂聿懷自身,名頭最響的就是艾布納。呂聿懷對他仰慕已久,多次登門拜訪之後,他再也推辭不過,隻好和呂聿懷見了麵。
出乎艾布納的意料,呂聿懷比他想象的要更年輕。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樣貌普通的年輕人,普通到丟在人群裏就再也找不到。
他居然是被這麼一個普通人打敗的。
可是即便他再不甘心,他也要承認,他比不過呂聿懷。
呂聿懷對艾布納熱情非常,自顧自地就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朋友,常常與他探討課題。在言談之間,艾布納經常會為呂聿懷天才的想法驚歎。
艾布納原本以為,自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可是現在看來,他連所謂“天才”的門檻都跨不進去。
他不服氣。他當然不服氣,他一直以來都自命不凡,不願屈居第二,怎麼甘心被呂聿懷踩到腳下?
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在心裏憋著一口氣。哪怕隻有一次,他也想贏過呂聿懷。
他開始有意選擇和呂聿懷相同的課題,想要比呂聿懷做得更快更好。結果卻是每次他才開始取得進展,呂聿懷那邊就已經宣告成功了。
如此往複,結果就是,這幾十年來他一事無成,隻能生活在呂聿懷的陰影之下。表麵上,他們是多年來的交心老友。可事實上,他卻恨不得能把呂聿懷生吞活剝。
他恨呂聿懷。
哪怕呂聿懷已經去世了,他卻仍然無法超越一個死人。呂聿懷取得的成就太高了,就算他賭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餘生,也無法做出一個能超越呂聿懷的課題。
艾布納原本已經心灰意冷,以為自己要抱憾而終。沒想到,上天卻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異星球擁有著高度發達的文明。在異星人的眼中,所謂的地球上的“頂尖科技”隻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異星球與地球之間,相差著無數個時代——即便天才如呂聿懷,也無法打破時代帶來的阻隔。
這就意味著,如果他能獨占眼前這艘飛船,就能了解到過去地球人不敢想象的科技。運用這些技術,他就能夠做出呂聿懷都做不出的東西,做到連呂聿懷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這些科學技術是他偷來的——可隻要謹慎行事,保守秘密,誰又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到這裏,艾布納眯了眯眼睛。
他的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呂暖暖聚精會神地擺弄著手裏的孔明鎖。
經過連日來的奮戰,這個孔明鎖終於被她解了個七七八八,隻剩下最後幾個零件。
眼看勝利在望,但呂暖暖並不敢掉以輕心。這個孔明鎖設計特殊,很多關卡都被設計得很刁鑽。一旦解錯,就要重新來過,麻煩得很。
呂暖暖不由得再次歎氣。她的爺爺可真會折騰人,不光要考驗她的智商,還要考驗她的勇氣和運氣。
不過她運氣不錯,最後的這幾步她居然沒有出錯。一個卡扣被拆下之後,其餘的部件就嘩啦啦地全掉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的小盒子。
看來那個小盒子就是自己需要的東西。
眼下孔明鎖的零件隻剩下一塊,就橫著插在小盒子的卡扣上,隻要把它拿下來,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呂暖暖愣了愣。幸福來得太突然,這讓她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她伸手試著去碰了碰最後的那塊零件,那塊零件就鬆動了,眼看就要掉下來。
看來這次是真成功了。
呂暖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跳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抄起這個小盒子,跑出門去:“歸璨?歸璨!我解開了!”
最後這塊零件,她想和歸璨一起打開。這些天來,她忙著解鎖,歸璨也沒閑著。雖然他插不上手,可他一直陪在身邊,照顧她,鼓勵她,陪伴她。
眼下歸璨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呂暖暖覺得奇怪,問正趴在地上的奶茶:“奶茶,歸璨呢?”
奶茶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眼睛卻看向了廁所。
廁所的門是虛掩著的。呂暖暖順著門縫看了一眼,就看到歸璨正聚精會神地趴在馬桶蓋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算了,這家夥的腦回路和地球人不一樣,做出這種詭異的舉動也是正常。
呂暖暖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你幹什麼呢?”
走近了,呂暖暖才發現歸璨手裏正拿著紙筆,好像在寫什麼東西。
歸璨明顯是沒料到呂暖暖會突然出現,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了手裏的東西:“你怎麼來了?”
在他還在假裝機器人的時候,他沒事就喜歡往廁所裏鑽。這裏是離呂暖暖的臥室最遠的房間,換句話說,這裏最適合做一些需要背著呂暖暖偷偷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