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堡裏的燈光
淒厲的笑聲嚇得薩琳娜失聲尖叫起來。
巴圖握緊木棍,四下看去。城牆上,隻能看到幾步遠,左邊是很規則的城牆。城牆有四米寬的樣子,這個大約是因為無法破壞,所以現在看起來依然很完整。右邊是城堡。在黑夜中,隻能看出城堡的大致輪廓,看不到具體的模樣。
這個靠著城牆的城堡,是這個古城裏唯一保存得比較完整的。無論是尖尖的,似乎決意刺破蒼穹的尖頂,還是圓形的城堡牆壁,那依然完整的樣子,仿佛在向人們展示一個古老的寓意。
巴圖甚至在想,那些不敢進來的教徒們,是不是在看著這個城堡思索這個古老的秘密呢?
笑聲這持續了十多聲後,戛然而止。巴圖已經聽出來了,這是貓頭鷹的叫聲。當然,他隻是猜想,因為他沒發現貓頭鷹。
他因此安慰薩琳娜說:“沒事,薩琳娜,這是貓頭鷹在叫呢。”
薩琳娜聽了後,問他:“在那兒?貓頭鷹在那兒?巴圖,你別哄我了,這是人的笑聲,不,應該是鬼在笑。貓頭鷹叫的比這個好聽多了。”
巴圖說:“薩琳娜,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我麼不知道。也有很多東西很神秘,但是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這兒有很多死人,但是死人就跟死貓死狗沒什麼區別,那些死人骨頭,跟石頭的區別就是構成的成分不一樣,其餘的都是一樣的。薩琳娜,你是個高中學生,應該懂得這些。沒事,別害怕了,走,你不是說有人影走過來了嗎?咱過去看看,如果有人更好,如果遇到鬼,我也抓個你看看。”
薩琳娜推了他一把,說:“巴圖,求求你了,別嚇唬我了,您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嗎?”
巴圖正色說:“是的,薩琳娜,這兒不過是座老房子,就像我們蒙古的那些老房子一樣,喲什麼好怕的呢?”
薩琳娜跟著巴圖,走近古堡。
古堡沉默著,在夜色中就像是一個腳步踉蹌的老人,看著巴圖和薩琳娜。薩琳娜緊緊的拽著巴圖的胳膊,四下張望著,尋找那個“人影”。看了看神秘的古堡,也沒有勇氣走進去。就帶著薩琳娜在城牆上溜達著看了看,說:“行了,沒什麼。咱下去歇息一下,就好走了。”
薩琳娜巴不得趕緊下去,在這個地方站著,她感覺就像是被許多詭秘的眼睛盯著一般。經過城堡一個狹小的窗口的時候,她隨意朝裏看了看,這一看,幾乎讓她魂飛魄散。
她在窗口裏,看到了燈光。
薩琳娜壓抑著,呻吟著,拉過巴圖,讓他朝下看。
燈光是在窗口下,很遠的地方。他們能看到的隻是一點非常弱的餘光。但是,就是這一點點餘光,也讓巴圖的心都緊縮起來。
燈光,就說明這下麵有……人。但是,在這裏生存著的,能真的有人嗎?
是僵屍?還是狐妖?還是……真的有人?假如真的是人,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被殺的人的後代?不可能。沒道理能活到七百多年後啊,是村裏的人?那更不可能,村裏沒人敢進入這片林子。那是什麼人?外地旅遊的人?美國中情局?外星人?
巴圖把可能的情形想了個遍,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薩琳娜拉著他走,說趕緊走,一刻也不在這個鬼地方呆了,這地方能有人嗎?這肯定是個鬼,是個誘惑人的女鬼。
巴圖卻讓薩琳娜的話調動起了好奇心。無論怎麼害怕,他知道鬼是不存在的。如果真的是僵屍,那他不可能會點燈。他們都是怕光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人了。
他忽然想到了音寧說的那些被抓來的蒙古人。每年甚至每天都有蒙古人從淘金場逃離,但是他們沒有一個能真正的逃出去,他們後來都被抓了回去。這是真的嗎?幾百年了,就真的沒有一個人逃出去嗎?
或者說,這人是不是逃出來的蒙古人呢?
巴圖想到這裏,就想下去看看。薩琳娜看著他走到台階旁,緊張的問他:“你幹什麼?巴圖,我們不能下去!”
巴圖安慰她說:“薩琳娜,你一定要相信我,這絕對不是鬼點的燈。薩琳娜,你知道我的功夫,隻要是人,我就不怕他。要不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我下去看看,一會兒就上來。”
薩琳娜嚇得抱住了他的胳膊,說:“巴圖,求你了,不下去了好嗎?咱還是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
巴圖想了想說:“薩琳娜,我告訴你件事兒。你知道在那兒失蹤了很多人吧?你知道他們是到哪裏去了嗎?他們就在離這個村子不遠的山上淘金。經常有人從山上逃出來,想逃回蒙古,但是他們常常就被抓了回去。不過,我估計,肯定有人沒被抓回去。我懷疑能夠躲在這裏的人,十有八九是被抓來的蒙古人。他知道拜火教的人不敢來這裏,才躲在這裏。所以,薩琳娜,我一定要下去看看。如果真的是蒙古人,我們就多了一個夥伴,更重要的是,我們能了解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如果不是蒙古人,那他也肯定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所以,他就沒理由傷害我們,相信我,好嗎?”
薩琳娜說:“那我也要跟著你。“
巴圖點點頭,說:“好,不過你不能出聲音,看到什麼都不要喊,明白嗎?”
薩琳娜點點頭,說:“知道了。”
巴圖在前麵,薩琳娜在後麵,兩人高抬腳,輕落步,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
這是個旋轉形台階。先朝下下走了一會兒,台階很優美的一拐彎,就進入古堡裏麵。
應該有木頭門的地方,隻剩下了空闊的門洞。古堡裏陰森森的,仰頭才能看到拳頭大小的窗戶,窗戶外的天空,像是睜著一隻眼睛,看著他們。
裏麵很空闊,沒有任何聲音。但是在薩琳娜的感覺中,是古堡裏藏滿了蒼老的,長滿了皺紋的眼睛,它們一言不發的注視著他們。
燈光依然在下麵。隻是照亮了這一層一個角落裏黑黑的牆壁。
巴圖緊緊的攥著薩琳娜的手,把木棍橫在前麵,借著微弱的燈光,找到了朝下通的台階。
薩琳娜數著,整整二十一層台階。他們走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沒下一級,薩琳娜的心,就會像是有人踏上去那樣,緊緊的縮一下。
下到底,依然是個大房間。這個房間裏似乎有些東西,在角落裏造出些影子。但是,燈光依然在下一層。
薩琳娜巴圖握了握薩琳娜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兩人借著燈光,找到了往下走的台階。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往下走的台階邊窄了。兩人一步步下去,燈光一步比一步亮,巴圖和薩琳娜知道,揭開謎底的時候到了。
等他們一步一步的把二十一級台階下完,走進這個小小的房間的時候,他們愣住了。
他們眼前,真的有一盞燈。燈光昏黃。小油燈放在城牆的一個燈窩裏,等下有一個類似於狗窩的堆著亂草和樹葉的大窩。燈前摞著的石頭上,竟然還放著幾本書。
但是,沒人。
巴圖警惕的緊握著木棍,轉著身找人。
當他麵對他剛下來的台階的時候,他差點兒叫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台階上站著一個人。
2 教主普吉
那人似乎沒看巴圖,而是低著頭,看著薩琳娜。
巴圖和薩琳娜都被嚇住了。兩人連驚叫都嚇沒了,緊緊的盯著台階上這個人,腦子都被嚇成了木頭。
好長時間,那人開口了。再次讓兩個人驚訝的是,他說的竟然是蒙古話:“你們從哪裏來?”
這人的蒙古話跟音寧他們的大為不同。她們的發音很別扭,巴圖勉強能聽清,這個人的蒙古話卻非常地道,巴圖都有了見到親人的感覺。他的神經從剛剛看到人時的驚嚇,到現在聽到蒙古話的驚喜,腦子受的刺激太大,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話說,也忘記了禮貌,他問:“您是蒙古人嗎?”
那人終於抬頭看了看他,巴圖沒法說什麼感覺,就是感到雙眼被這人一看後,好像被他的眼神拽著,趔趄了一下。
那人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來,走到燈光照著的那個“窩”上坐下。他說:“我不是蒙古人。”
巴圖很好奇,問:“您不是蒙古人,您的蒙古話怎麼說的這麼好?”
那人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們是從村子裏逃出來的,還是從金山上下來的?”
巴圖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好,就說:“我們是從強木村裏逃出來的。我們是蒙古人,大師,您是拜火教的苦修士嗎?”
巴圖從那人眼前擺著的古書上,突然覺得知道了他的身份。這一發現讓他非常興奮。每個教派的苦修士都是有大德的高人,如果他真的是個苦修士,那他知道了他們的處境後,肯定會幫助他們。
那人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歎口氣,說:“就算是吧。說說你們的事兒吧,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巴圖沒有猶豫,就把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那人聽了,歎口氣,說:“他們還是去了。他們不懂得宗教的最終目的是讓人多行善事,而不是讓自己的宗教成為天下第一。偉大的瑣羅亞斯德教啊,偉大的阿胡拉.瑪茲達,我們的教民被蠱惑了神智,他們暗殺真正的教主,追求金錢和虛浮,他們的精神已經與偉大的瑣羅亞斯德教背道而馳,偉大的天神啊,您快來拯救他們吧。”
巴圖聽不懂這個苦修士的話裏的意思,迷茫的看著他。這個看起來跟一棵老樹沒有什麼太大區別的苦修士端坐在“床”上,冥想了一會兒,問巴圖:“年輕人,你們既然從強木村裏逃了出來,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呢?”
巴圖說:“大師,我們對這裏的一切都不熟悉,我們想找到村子,找到城市,然後找到中國大使館,我們就能回到家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走。”
苦修士歎口氣,說:“你們走不出去的。這裏四周幾百裏都是戈壁灘,沒有人煙。沒有充足的水和食物,我勸你們不要冒這個險。當然,最艱難的是你們很難躲過村裏人的搜查。他們在所有的水源和樹林裏幾乎都設了暗哨,甚至陷阱。沒有村裏人帶路,你們根本走不出去。你們更不應該跑到這個樹林裏來。你們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一片樹林嗎?我告訴你們,這是因為自從當年蒙古人在這裏屠城後,還讓他們的薩滿巫師在這裏下了詛咒,詛咒這裏永遠沒有生命。當年蒙古人統治這裏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做的,他們不許任何人到古城裏來,哪怕是進來尋找親人的屍體也不行。當年蒙古人在樹林外建了瞭望塔,看到有人進來,肯定要用箭射殺。時間長了之後,這裏就沒人敢進來了。後來蒙古人走了,我們瑣羅亞斯德教把這裏當成了我們的聖地,更不允許人進去。因為進去的人,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找東西。很多偷著進去的人,在裏麵找到了金銀珠寶,後來還有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專門來盜取財物,沒有辦法,教會裏的長老決定把這兒當成我們看守的死地,無論任何人進去,隻要被發現了,就必死無疑。立下這個規矩後,村裏專門派人在周圍巡邏,幾乎無人能進來後,活著出去。當然,為了沒有漏洞,即便是巡邏的人,也沒有權利進入這片林子。也就是說,無論是什麼理由,進入林子裏的人必死。這樣,這兒才算保住了。你想,你們能從這裏活著逃出去嗎?別說還有百裏無人煙的戈壁灘了。”
巴圖絕望的靠在牆上,薩琳娜反而坦然了,問:“大師,那您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呢?”
老人長長的歎息一聲,說:“罷。幾十年沒看到人了,我就把我的經曆告訴你們吧,如果你們能活著出去,人類的世界或許會多了一個故事。六十年前,我是強木村瑣羅亞斯德教的教主。在那之前,村子裏派出了能派出的所有的青壯年,帶著巨額財富和大筆黃金,打扮成商人,從古絲綢之路進入了中國。其實他們不隻帶著黃金和珠寶,他們還帶著刀槍,帶著各種工具,當然還帶著一份無價之寶。那就是你們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秘葬地圖。這份地圖可以說是絕對的無價之寶,它是我們教派的先祖庫科魯姆通過在蒙古同全真教的人鬥法,買通了一些全真教的道士,然後逐步調查糾正,一直努力了幾百年才繪製好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成吉思汗墓葬地圖。成吉思汗真正的墓葬地,現在早就沒人知道了,這份地圖有多珍貴可想而知。
“三百多個青壯年帶著村裏的所有財富和那張地圖,踏進了中國。沒想到,他們沒走到蒙古,就遇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他們遭遇了黑喇嘛的手下紮哈沁貝勒的土匪馬隊,被抓了起來。他們通過毒打得到了那份地圖,搶走了所有的財寶,殺了大部分人。據說有三十多人後來跑了出來,可是回到強木村的隻有兩個人。一共一千多人的村子,失去了三百多青壯年,幾乎家家都有人為此死去。
“那是怎樣的歲月啊。真是家家痛苦,戶戶哀嚎。強木村一直過了二十多年,才漸漸恢複過來。這其中還發生了一個事故。因為男人太少,村裏從在山上淘金的蒙古人中找出了十多個青年人,讓他們跟我們村裏的女人結婚,讓他們的後代成為強木村的一員。結果有兩個蒙古人在幾年後,我們對他們監視放鬆的時候,跑掉了。為此,我們殺了幾個人,把剩下的在村裏有孩子的蒙古人又送回了山上金礦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過了二十多年後,村裏剛剛恢複了點兒元氣,教裏的長老就計劃趁著中國局勢比較亂的時候,。再派人馬,去尋找成吉思汗陵墓。那時候,我是教主,我不同意這個有肯能讓村子再度陷入大災難的計劃。我和一個長老在跟教裏的其他幾個長老吵了幾次後,那個長老就神秘失蹤了。我一開始不知道是他們下了毒手,直到他們派人暗殺我。那天我幸虧帶著武器,才從他們的追殺中逃了出來。逃出來的時候,我也把剩下的唯一的一張陵墓地圖帶了出來。我雖然知道他們會為此刁難我的家人,可是為了村民的安慰,我隻好犧牲我家裏人了。唉。我年年在這裏,離著村子很近,卻不能回去,也不知道我的家裏人怎麼樣了。”
巴圖驚訝的問:“您是普吉教主??”
苦修士驚訝的抬起頭,問:“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巴圖說:“我是蒙古人巴圖啊。普吉教主,我在強木的時候,伺候我的一個女孩子叫音寧,她說她的祖上就是普吉教主,她……”
巴圖沒說完,普吉教主猛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話,說:“音寧?沒錯,是我給我的後代起的名字,他們怎麼樣?他們好嗎?”
巴圖想起了善良可愛的音寧為了自己慘死的樣子,想到了她痛苦的呻吟,心裏真是刀絞一般。但是為了安慰這個可憐的老人,巴圖隻能撒謊,他說:“挺好啊。特別您的那個叫音寧的孫女,非常可愛善良。”
老人聽了長出了一口氣,說:“他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年輕人,為了你給我帶來的這個好消息,我決定幫你一次。”
巴圖一愣:“幫我一次,您怎麼幫我?”
“幫你從這個樹林裏逃出去,不過,我隻能幫你這個忙。逃出去後,是大戈壁,你能否自己找到村子,能否逃出去,我幫不了你了。”
巴圖聽說他幫助他們逃出這個城堡,真是太意想不到了,他問:“教主,太謝謝您了。”
教主說:“先別謝。從這裏逃出去,隻是第一步,你能不能活著逃出大戈壁,還很難說。年輕人,我隻能祝福你們。”
薩琳娜看著老人,很不相信的說:“您說您在這兒住了六十年?就在這兒?那您在這兒吃什麼?”
老人無奈的笑了笑,說:“這兒沒穿的,但是不缺吃的。外麵那些大老鼠,我吃了六十年,如果我能再活六十年,還沒有問題,並且它們的繁殖能力,比我吃的快多了。所以,吃食沒有問題的。”
薩琳娜大驚:“什麼?您吃老鼠?您怎麼吃那麼肮髒的東西啊?這裏有刺蝟,也比老鼠好些啊。”
老人笑了笑,說:“我說過,這裏是一片非常奇怪的地方。樹林子外,蛇和刺蝟都有,這樹林裏,就沒有這些東西。沒有蛇,也沒有刺蝟。我小的時候,聽老人說,當年成吉思汗屠城的時候,什麼都殺,隻要他們能看到的,無論是天上飛的鳥兒,還是地上跑的刺蝟,見了務必殺光,隻有老鼠因為跑得快,躲進了洞裏,才活了下來。因此這個地方成了老鼠的老家。所以,這片樹林和古堡裏,是沒有刺蝟的。小姑娘,如果有別的東西,我也不會吃老鼠的。我覺得我吃老鼠吃得都快成了老鼠精了。嗬嗬。”
大概覺得薩琳娜這個問題可笑,老人難得的笑了笑。
薩琳娜驚訝的看著巴圖,都快要哭了,她問:“巴圖,你說實話了,我們吃的到底是什麼?那……真的是刺蝟肉嗎?巴圖,你告訴我啊。”
巴圖一咬牙,說:“薩琳娜,您就別計較了,老鼠肉可是好東西呢,營養價值高,在中國南方,很多高檔飯店都有老鼠肉呢。薩琳娜……”
薩琳娜沒聽完,就覺得胃裏隻翻個,她知道不好,忙朝樓上跑去。邊跑,嘴裏邊就嗷嗷的呻吟起來。
3 禁地上的人影
紮布他們趴在地上,聽著箭矢在耳邊飛舞著,聽著它們劃破空氣的聲音,心急如焚。
偶爾有落下的箭頭插進皮膚,沉悶的聲音像是雨季裏的雨水落到了泥濘的土地上,讓人心煩,讓人焦躁不已。中箭的人們咬緊牙齒,沒有人喊叫,在關鍵時刻,他們依然表現出了作為一名怯薛軍後代的剛烈。
吉列姆爬到紮布身邊,說:“得想辦法,從這裏下去。前麵肯定出不去了。”
紮布說:“下麵都是懸崖,咱都沒帶繩子,怎麼下去啊。”
吉列姆問他:“你知不知道,這地方離地麵能有多少米?”
紮布想了想說:“這地方深倒是不很深,不過很陡,三十米深吧。不過很陡,都是直上直下的陡坡。”
吉列姆想了想,說:“沒有辦法,隻有試試了。咱把所有人的腰帶加起來,差不多有十米,把外麵的袍子脫下來,也有十多米,把這些接起來,順著下到底,就剩不到十米了,這下麵應該是草地,跳下去應該問題不大。紮布,你覺得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紮布想了想,說:“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過吉列姆上師,那邊有東西係住腰帶嗎?”
吉列姆說:“這個我有辦法,大家快點。”
紮布說聲好,歪著頭,把話傳了下去。吉列姆把腰帶收集起來,讓大家都朝後爬,集中在洞口附近。
裏麵的人似乎也知道射箭的效果不大,射了一會兒箭就停止了,從裏麵傳出了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裏麵滾了出來。
紮布問吉列姆:“上師,這是什麼聲音?”
吉列姆聽了聽,臉色凝重起來,他又前後看了看,臉色變得蒼白如紙。他對紮布說:“讓大家都靠邊趴著,盡量靠邊,這是石頭滾子。紮布,你看到沒有,地麵斜坡很大,洞底都壓得很平整。他們這是想到了射箭不行,就用石滾子壓人。紮布,讓大家都小心了。”
大家聽了吉列姆的話,都分兩邊,貼著洞壁邊趴著。幾乎大家剛趴好,就有一塊圓形巨石滾動著,從通道中間急速滾過,一直滾出洞口,好長時間才落到地上。那巨大震動感,使得他們趴在地上,都覺察出了大地的顫動。
緊接著第二塊和第三塊巨石。這兩塊巨石邊滾動邊互相撞擊著,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沉悶的聲響。有時候巨石撞到洞壁上,撞得洞壁都震顫不已。
這是兩塊想殺人的石頭。它們一路呼嘯,橫衝直撞。其中的一塊石頭越過了趴在左邊洞壁的第一個人,直接砸在了第二個人的腰上。那人發出了一種有區別於各種動物的叫聲,淒烈無比。紮布看到那個被砸到腰部的那個人,身體竟然以常人所不能的角度朝後彎曲起來。他的前身和腿都朝上彎曲翹起,像極了一個彎曲著的弓。然後,他的腿不再翹起了,前身卻依舊如此彎曲達十多次,就像是瑜伽高手在進行高難度的瑜伽動作。
最後一次,這人發出了一聲歎息,似乎剛剛明白了過來,就不再動作了,老老實實的趴在了那裏。
巨石卻依舊不肯罷休,朝下滾動著,把這人後麵的那個剛剛站起來想逃的人一下子衝倒,躍上了他的肚子,才停了下來。幾乎在同時,他們就聞到了類似於宰殺牲開膛時熱烘烘的臭氣。
第二次被壓倒的這個人隻來得及叫了一聲,就沒了動靜。
紮布等人跑過去,極力把大石頭推開。吉列姆讓大家這塊巨石,千萬別讓它滾開了,然後大家都藏在這塊大石頭的後麵。
跟它一起過來的那塊巨石也不甘於落後,一下子蹦到右邊,把一個趴在那裏抱著腦袋的人連手帶腦袋,砸得稀爛,然後順著那人的身體朝下滾動著,跑到了中間通道。大家嚇得站起來,目送它一路滾落下去。
緊接著又是兩塊巨石滾落下來。紮布這邊因為有四五個人頂著這塊大石頭,所以巨石跟他們的的石頭碰了一下後,就自動躲開了。但是那邊的幾個人就遭殃了。兩塊巨石相撞,一路擁擁擠擠,把那邊的砸傷了三個,砸死兩個。
紮布招呼剩下的幾個人跑到這邊來。隻過來了三個,紮布等人還沒來得及去搶救剩下的兩個受傷比較嚴重的,又有兩塊巨石滾動下來,那兩個當時就被砸成了肉餅,搓成了麻花。
吉列姆已經把“繩子”係好了,他朝紮布做了個手勢,兩趕緊來到懸崖邊上,吉列姆從身上掏出一個布包,層層解開,竟然是一個飛虎爪。吉列姆抖開繩子把飛虎爪甩了幾下,猛得就抓在了旁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
吉列姆把剛剛係在一起的長繩子跟飛虎爪上的繩子係在一起,就讓紮布先下。紮布沒有猶豫,拽著繩子,就率先下去了。
吉列姆跑回去,幫人推著大石頭,讓巴雅爾過去跟再紮布後麵下去。即便在這樣的關頭,巴雅爾依然抱著父親布和的屍骨。吉列姆幫他把屍骨綁在身上背著,巴雅爾貼著洞壁,走了出去。
幾塊大石頭又滾落過來。這次它們隻是把原先的死難者又滾壓了一次,吉列姆他們拚命頂著巨石,又成功的把滾過來的石頭頂了出去。
約莫紮布已經下到底了,吉列姆讓阿卡達和一個受傷的漢子一起下。那人腿被砸斷了,阿卡達扶著他剛走到洞口,竟然被飛來的巨石一下子砸中了,隨著巨石一起飛了出去。
又下了三個人後,就剩下吉列姆自己了,吉列姆朝把巨石鬆開,朝一邊一滾,跟著巨石後麵朝洞口跑。
剛到洞口,就從後麵飛來了幾支箭,吉列姆躲過兩支,一支射中了他的大腿。吉列姆忍著疼,跑到洞壁一邊,把箭杆折斷,拽著繩子就朝下滑。
繩子到頭,他發現離地麵還有五六米的距離。紮布等人在下麵讓他跳,吉列姆平常自然不在乎這點兒高度,但是今天不行了,中箭的右邊大腿處陣陣發麻,吉列姆知道,這條腿是沒有力氣支撐自己降落的身體的。
吉列姆無意中朝遠處一看,竟然看到在不遠的一個小山頭上,有幾個人影匆匆的一閃,沒入了樹林中。吉列姆一愣。他知道,那個小山頭就是他們怯薛軍守衛的重點,他們叫做“禁地”。
4 溝底有死人
一看有人竟然在光天華日之下,在怯薛軍的最重要地方出入,吉列姆知道大事不好,一閉眼一鬆手,就跳了下去。
右腿終究不吃力,一落地,就摔倒在地上。
紮布和巴雅爾把吉列姆扶到一邊。紮布已經派人回去喊人去了,負傷的一個怯薛衛士和巴雅爾的父親都坐在山坡上。
兩人把吉列姆腿上的箭拔了出來,並找了布條包紮好。讓吉列姆躺在山坡上休息。跟阿卡達一起被巨石砸下懸崖的那個受傷的漢子,被摔在懸崖下,口鼻流血,已經死亡了。而阿卡達卻不知道落到了哪裏。紮布也吩咐人去尋找去了。
吉列姆跟紮布說了他看到了在那個山頂上有人後,紮布也顧不得累了,讓吉列姆在這兒等人,他和巴雅爾帶著一個漢子,就朝那地方跑去。
那山看著比較近,走起來卻是很費力。
紮布等人忙活了一夜,精疲力竭,所以,走得比較慢。
三人翻過一個山頭,走過一個山穀,從穀口進去,就是他們平常都很少進的禁地外圍了。
紮布一走到穀口,就覺得氣氛有些不一樣。
他能感覺到,山坡上的樹林裏,有眼睛在注視著他們。那些眼睛深邃穩重,與他們以前遇到的對手相比,這些人深藏不露,卻殺氣騰騰。
紮布和巴雅爾邊走邊小心的看著周圍,沉重的氣氛讓山穀的空氣都凝重了起來。連一向大咧咧的巴雅爾都說:“紮布,我怎麼覺得這地方跟原先不一樣呢?”
紮布說:“巴雅爾,我感覺今天要出大事兒了。”
巴雅爾說:“這幾天那天不是大事兒?大不了今天咱去陪大汗。”
兩人邊說,邊走到了一條水溝邊。水溝已經幹涸了,但是比較深,兩人都跳了過去,巴雅爾發現溝底似乎有東西,就返身回來看。
溝底下有人。是個死人。比較怪的是,這人僅穿內褲,露著一身的疙瘩肉。紮布害怕是自己人,就讓巴雅爾從一邊下去,把人翻過來看看。
翻過來一看,紮布和巴雅爾大吃一驚。這人後麵看起來好好的,前麵卻不行了,臉顯然是受到了重擊,整個臉部成了一個血疙瘩,鼻子眼睛都看不出來。
不過這人是個光頭,這起碼說明他不是怯薛軍的一員。
這人手裏和附近沒有任何武器,周圍也看不到什麼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紮布揮揮手,巴雅爾從溝底爬上來。紮布問他:“你看這人是那幫人。”
巴雅爾瞪大眼珠子,說:“他身上什麼都沒有,臉也成了那個樣子,誰能看出來?”
紮布微微笑了笑,說:“是拜火教的人。這些人喜歡紅色,你沒看到他的內褲是紅色的?除了拜火教的人,很少有男人穿著紅色的內褲。”
巴雅爾敬佩的說:“還是上師聰明。”
紮布正色說:“拜火教的人大白天出入禁地,這是幾百年都沒有記錄的,肯定有大事兒。巴雅爾還有崗拉,咱得打起精神來。”
巴雅爾晃了下肩膀,說:“大師,您放心,巴雅爾永遠都有精神。”
那個叫崗拉的怯薛衛士也說:“上師請放心,怯薛衛士都是鐵打的。”
紮布歎口氣,說:“怯薛軍鍛煉得太少,已經不是以前了。如果是大汗時代,拜火教算什麼?不過,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大汗的忠誠衛士,這是怯薛軍最基本的。”
5 逃生
薩琳娜聽說老教主這六十年,是靠著吃老鼠肉,喝老鼠血活下來的,心裏就開始惡心。她忍著,不想讓老人看到她的樣子。但是當聽巴圖說,他們昨天晚上吃的“刺蝟”其實也是老鼠的時候,薩琳娜終於受不了了,她拚命壓抑著要嘔吐的感覺,朝樓上跑。剛跑到上麵,就忍不住哇哇的嘔吐起來。巴圖跟著跑上來,也沒有辦法。
吐了一會兒,薩琳娜終於平複了些,無力的靠在牆上。沒想到她的身體在牆上一動,突然有東西朝著她的臉就撲了下來。薩琳娜嚇得大叫一聲,猛然跳到一邊。巴圖看到那黑影落在地上,怕它傷害薩琳娜,一腳就朝它踹了過去。
沒想到看著挺大一個東西,巴圖腳踹上去的時候,竟然輕飄飄的。巴圖正愣怔,普吉大師走過來了。他對巴圖說:“那東西沒事兒,它不是活的。是老鼠皮。傷不了人的。”
薩琳娜一聽又是一驚:“老鼠皮,怎麼是老鼠皮啊?”
老人嘿嘿一笑,說:“我是用老鼠皮做衣服。那東西不錯,暖和,要是沒有它們,我早就凍死了。”
老人說到這裏,別說是薩琳娜,就是巴圖也感到心裏發冷。一個吃著老鼠肉,穿著老鼠皮的人,還算個人嗎?他能不能變成一個老鼠精?
老人似乎看到了巴圖的內心,歎口氣說:“不瞞二位說,我吃了這六十年的老鼠肉,喝了六十年的老鼠血,感覺對身體幫助很大。但是,這個對身體也有明顯的影響,我現在看見洞就想往裏鑽,哎,要不是我每天誦讀經書,穩定心智,現在說不定也早成了一隻異類的大老鼠了。哎,好了,你們趕緊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願這裏隻是你們的一個噩夢。”
老人說完帶著他們從台階上走了下去。
他從那一堆亂草和樹葉堆裏,掏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小小的方形木盒子。一個非常精美的盒子,上麵的紅漆還幾乎沒掉,老人把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張牛皮紙。因為年代久遠,上麵的一些圖和線條都幾乎看不清楚了。老人伸開看了看,很鄭重的交給巴圖,說:“這就是成吉思汗的秘葬地圖。我不希望因為這個再起殺戮,但是這終究是先祖留下的心血,還是送給你們吧。我想讓成吉思汗和他的後人明白,這個世界上,殺戮是最愚蠢的,智者應該是化幹戈為玉帛,而不是去製造仇恨。年輕人,我給你這個,不是希望你去盜你們先祖的墳墓,我的意願是你拿著這個,找到你們的先祖,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一切,人的靈魂是永遠不滅的,我希望他的靈魂能夠為人類的幸福做貢獻,而不是為了自己的民族,去屠殺另一個民族。這樣的強者,最終必然失敗。”
巴圖接過地圖,誠惶誠恐的給老人鞠了個躬。
老人又對薩琳娜說:“孩子,把你兜裏的東西掏出來吧,那不是屬於你的東西,你帶著隻會害了你。”
薩琳娜一愣,問:“大師,您說的是什麼啊?”
老人嚴肅的說:“這個古堡裏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這裏的。任何人都不應該拿走,況且,你帶著它,它就會成為你的累贅,對你是不利的。”
巴圖想起了薩琳娜撿到的那個方方的銅盒子,對還愣怔著的薩琳娜說:“普吉大師說的是你撿到的那個銅盒子吧,薩琳娜,你把它拿出來吧。”
薩琳娜大悟,忙把那個銅盒子從兜裏掏了出來,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遞給了巴圖。巴圖雙手遞給老人,老人接過,對兩人說:“不是自己的東西,是不能拿的。這個城市受到的傷害已經太多了,你不應該帶走屬於這兒的東西。”
老人說完,也不看兩人,把那個小方盒子放在了地上。
讓讓巴圖幫助他把角落裏的一個小石門推開。石門不大,但是很沉。兩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它推開。
石門一開,從洞口透出涼涼的,讓人感覺很潮濕的風來。
老人對巴圖說:“走吧。這裏是當年拜火教為自己留的逃生口,可是,城破之時,沒有一個人從這裏逃跑。我是來到這裏後,才發現這個地方的。年輕人,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能順利回到蒙古。”
巴圖似乎有點兒不太相信,他問:“普吉教主,您既然知道這裏能逃出去,為什麼還呆在這裏不走呢?”
老人淒然一笑,說:“人是有歸屬的。我普吉天生是瑣羅亞斯德教的人,就像你們天生是蒙古人一樣,我即便死也要死在這裏,所以,我不會走。況且,當年如果我走了,今天誰來救你們兩個呢?這就是善緣。走吧,年輕人,別忘了我的話,祝你們好遠。”
老人已經點著了一根奇特的“蠟燭”,遞給巴圖。巴圖接著,和薩琳娜對著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老人對他們說:“走吧,天神會保佑你們的。”
巴圖和薩琳娜走進洞中,走了好遠,朝後看了看,他們看到那個老人還站在洞口,朝這裏看著。
巴圖轉回身,朝著老人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帶著薩琳娜朝前走去。
山洞不寬,這能容一個人走開。巴圖邊走,邊小心的看著前麵。這種荒廢了幾百年的山洞,裏麵很容易住上蛇啊什麼的,薩琳娜是個膽小鬼,巴圖讓她舉著蠟燭走在後麵,他擎著木棍,走在前麵。
走了很長一段路程,巴圖才在洞壁上突出的石頭上,看到有盤踞著的土灰色的蛇,他知道,已經走出了那個城堡的範圍了。
朝前走,各種小動物,陸續多了起來。巴圖不時的拿著木棍驅趕著,又走了好一會兒,兩人累得兩腿這打顫,但是都不敢停下,就一直堅持著朝前走。一直看到了山洞,看到了山洞外的亮光,兩人才長出了一口氣。
巴圖讓薩琳娜先稍微等一等,他小心的走到洞口。
洞口非常微妙的在個山穀的折角處,在外麵根本看不出來。
巴圖走出來,看著眼前光禿禿的小山坡,心裏無比的激動。總算從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走出來了,
6 薩琳娜之死
巴圖把薩琳娜從山洞裏喊出來。薩琳娜看著正在升起的太陽,看著在陽光下貧瘠的小山坡,一激動,委屈嘩嘩的湧上來,嗚嗚的哭了。
巴圖慌了,問她:“薩琳娜,你這是怎麼了?”
薩琳娜嗚嗚哭著,說:“我就想、想哭會兒,嗚嗚……”
既然這樣,巴圖就不管她了。經過幾乎一夜的勞累,現在真是又累又餓。巴圖撿了幾塊石頭,四處尋找野物。
薩琳娜邊哭著,邊說:“巴、巴圖,你要、要是再敢弄、弄老鼠給我吃,我、我就殺了你。”
巴圖笑了,說:“好,我知道了。有兔子,有野雞,誰吃那玩意啊。”
其實巴圖現在想想那老鼠的味道,還是覺得非常非常的香,比兔子肉和野雞肉都好吃多了。
轉了一會兒,他打了一隻野雞,收拾了一些枯樹枝,還是讓薩琳娜燒烤野雞,他爬上山坡四下看著。
這兒是真正的荒山。一個一個的小山坡,似乎都一個模樣,一般大小,遠遠的看去海浪一樣的起伏著。沒有道路,沒有河流,四周的一切,讓巴圖感到絕望。
朝下看,薩琳娜正把眼睛幾乎對在了烤得半熟的雞身上,在看是否是烤熟了。巴圖看著秀麗的薩琳娜,心裏湧上了勇氣和責任感。
在身體的方麵,薩琳娜顯然比自己還要疲累,在心裏負擔上,她承受的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少,雖然好多次她都是哭得一塌糊塗,但是哭完了後,她還是堅強的跟著自己一步步的朝前闖。他不能放棄,必須努力,帶著薩琳娜從這裏走出去。
巴圖想到這裏,不由得深情的看著這個跟著自己生死與共的女孩子。進入胡楊林的時候,如果沒有她,那自己還能逃出來嗎?自己有勇氣活到現在嗎?
薩琳娜無意中朝上抬頭,看到了巴圖盯著她看,朝他笑了笑,招了招手。巴圖知道這是野雞熟了,就從山坡上走了下來。
這次他有了經驗,叫著薩琳娜,跑到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山坡上,以免像上次那樣,吃著東西,就被別人包圍了。
吃完野雞,兩人恢複了些力氣。薩琳娜吧嗒了兩下嘴,說:“真渴了,有點水喝就好了。”
巴圖總是覺得嘴裏難受,聽薩琳娜一說,才覺得自己也是渴得厲害,可是抬眼一看,四周似乎沒有有水的地方。巴圖也吧嗒幾下嘴,說:“走,吃完了,咱就去找水。”
薩琳娜茫然的看看四周,說::“我看這周圍不像是有水的樣子。巴圖,我們該朝哪裏走呢?”
巴圖看了看自己出來的洞口的方向,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感覺,朝著右前方太陽升起的地方,指了指,說:“我感覺,那個方向應該是對的,薩琳娜,你說呢?”
薩琳娜沒脾氣的說:“我也不知道,就按你說的走吧。”
兩人就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山坡走去。薩琳娜的右腳起了泡,巴圖給她砍了根樹枝拄著。砍樹枝的時候,看到從樹木斷裂處滲出的汁液,薩琳娜不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那汁液又苦又澀,害得薩琳娜還浪費了好幾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