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郝班長麵麵相覷,郝班長喊道:“秦隊長,席子底下就你一個人嗎?”
秦隊長咳嗽個不停:“你們趕緊過來拉我一把,我的身子被卡住了,少說廢話。”
我和郝班長趕緊跳上火炕,一邊問:“秦隊長,你沒有受傷吧?”
秦隊長說:“先把我拉出來再說,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掀開席子,這才看到秦隊長那顆烏漆墨黑的腦袋,他的身子栽臥在火炕下的石洞裏,一隻胳膊雖然伸了出來,但是另一隻胳膊被牢牢地卡住了。他看到我之後如釋重負地喘了兩聲:“你們回來就好,我真怕你們不回來,趕緊幫我把石頭搬開。”
我見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於是將卡住他手臂的那塊炕石弄開,火炕上頓時蓬起一疊密匝匝的黑灰。我伸出一隻手把秦隊長拽了出來,他仰麵朝天地躺在炕上,上氣不接下氣地拚命幹嘔了幾聲。
我忙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秦隊長並沒有回答,卻反問道:“先講講你們下山後的情況。那八名日本女人安全抵達城裏了嗎?再者,小馮我讓你去石人溝查探黃三的底細,可有什麼線索?”
我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報告了秦隊長,他聽後連連搖頭:“怎麼會這樣……既然有人要殺人滅口,為什麼不連你們倆一起幹掉?他們的目的實在令人費解,就算再笨的人也不會笨到作繭自縛,這太不符合常理了。另外,關於黃三的底細,你們確信石人溝的鄉親們沒有說謊嗎?我要你們肯定地回答我。”
郝班長異常堅定地說:“保證沒有問題。當時我連著推開好幾戶人家,結果他們都說黃三確實就是天生的啞巴。”
秦隊長顯得有些緊張,他說:“這麼看來咱們認識的黃三一定有問題。昨晚你們走後,我和九槍八正在商議去後山柞林調查的事情—小馮你還記得嗎,昨天在屋子裏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們要從僅有的兩條線索入手:一是黃三的身份;二是九槍八臉上莫名其妙的潰爛。原本九槍八已經答應了我,可是等我回屋躺下,大約快到半夜的時候,黃三卻突然說要去茅房。他這一趟去了足足半個鍾頭,當時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等我出門尋找他的時候,發現整個山寨的土匪崽子已經全部集結到寨子當中。我就覺得很奇怪,忙去九槍八的屋子裏找九槍八,將將推開屋門,腦袋猛地被砸了一下,我在非常模糊的狀態下看到了一個漢子,這個人此前在山寨裏我並沒有見過。他用槍對著我,當時我以為這回我真的完蛋了,可是這個時候九槍八卻對漢子說了句話:‘大哥慢著!他交給我處理,兄弟們都在院子裏候著呢,再晚就來不及了。’然後我的腦袋似乎又挨了一下……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身在炕洞之內了。”
郝班長上前撥拉了一下秦隊長的頭發,我看到秦隊長頭皮上已經結痂,秦隊長擺擺手:“算啦老郝,別扯沒用的了,趕緊幫我弄盆水來洗洗臉,一會兒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執行。”
我趁郝班長去打水的時候問道:“秦隊長,有些地方我還是不明白。你說是一個咱們從沒見過的人把你打暈的,而九槍八卻稱呼他為大哥。在此前咱們的調查中,我記得九槍八隻管一個人叫大哥,那就是已經枉死的大當家震江龍,你說會不會震江龍沒有死?”
還沒等秦隊長回答,我立即反駁了自己可笑的猜測:“不對,如果震江龍沒死的話,那屋子裏的屍首就沒法兒解釋了,我想得有些過了。”
秦隊長抹掉掛在眉毛上的煙灰,很認真地說:“把你的想法接著講下去。”
我笑了笑才說:“再有就是,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九槍八不讓那個人把你一槍解決掉,而是把你塞進了炕洞?九槍八分明是在關鍵時刻救了你一命,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如果他們誠心不想殺你的話,大可以把你抬到火炕之上扔條被子,反正都是給你留條命,何苦大費周章地脫了褲子放屁呢?”
秦隊長說:“這件事我倒是可以推測一二。首先,我能肯定的是九槍八不想我死,不然別說昨天晚上,前些日子的任何時間他都可以下手。他把我塞到炕洞裏有兩種可能,或者兩種可能兼而有之:一是拖延時間,怕我發現他們大費周章掩飾的秘密—他曾經說過‘再晚就來不及了’這樣的話,是什麼事情會讓他如此緊張呢?必定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二是他怕他們行動之後,有人會返回山寨殺我滅口,他可能不相信山寨裏的某個或者某些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不解地說:“這樣豈不是顯得很矛盾嗎?九槍八根本不傻,他知道如果留下活口,咱們肯定會繼續追查下去,那樣他們苦苦掩飾的事情早晚都會敗露,但是他偏偏又這麼做了,既不殺我們又想掩飾秘密,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秦隊長搖搖頭:“我也不清楚,答案都在九槍八的腦袋裏。”
這個時候郝班長慌慌張張跑進屋裏,他端著的一盆水已經濺出去大半,他把盆直接舉到秦隊長麵前,滿臉緊張地說:“秦隊長,你趕緊洗把臉跟我去看看吧!百十來口子土匪崽子都……”
秦隊長看到郝班長焦急的樣子不敢怠慢,他用清水胡亂地抹了兩把臉上的煙灰,然後把別在我腰裏的手槍拽了出來。我們跟著郝班長一溜小跑來到山寨堆放糧草的大屋前,郝班長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門,接著我看到了異常恐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