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她信還是不信他。

薑鬱自然是看懂了她的口型的。

他們之間有信任嗎?他們都清楚地知道她們不會信他們或許說她們不會將自己的性命賭在他們手中。

薑鬱看著虛弱不堪的她,在心中輕歎一聲,終究還是算了,自然下垂的手慢慢緊握成拳,蓄力向透明的保護罩砸去。

保護罩瞬間成為萬千碎片,化為虛無。

隨之消失還有他們身後的那些光芒。

黑暗的腳步聲響起,齊暖抬頭看去,卻沒有任何反應,即使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楚,但她還是知道那人就是薑鬱。

有些人就算他不發出任何聲音,但隻要他站在那裏,你就知道是他。

“阿鬱~”

齊暖輕聲喊道,在他靠近時伸手撫上他的臉龐,一點描繪著他的容顏,好似他們還在輪回輪中一般。

“阿暖,別叫自己受傷……”

停頓片刻,道:“你知道的,你的阿鬱看不得你受一點傷,他想你好好活著。”

他將她抱起,脫離地麵,粘稠的液體從她的衣襟滑落到他的衣物上再無聲地融入到地上。

黑暗中他抱著她,獨獨前行。

齊暖想問,那你呢?

你是阿鬱?還是羲和神君?

不過這句話終究沒有問出口,他們都知道,現在的他會是單純的阿鬱也不再是以前的羲和神君。

最終她隻是垂眸看向地麵,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隻手拉著他胸前的衣襟,腳輕晃動著。

沒走多久,她便輕聲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她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好似隨口一問,但她話裏的意思他們彼此都十分清楚。

她沒有問他去哪裏了也沒問他是怎麼找到她的,隻是問他這些液體是什麼。

“你聽過無冥水嗎?”

他沒等她回答,便接著往下道:“無冥水乃是神界三極之地所生之物,所謂三極便是極陰極暗極寒之地……”

他清冷的聲線平鋪直敘地講述著屬於那些逝去已久的故事。

齊暖抬頭,黑暗中隻能看到他如刀鑄的容顏,在水汽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冷酷。

神自天地而生,泯滅於塵世,後有無數前仆後繼者。

然無盡長生,欲念無極,後患無窮。

有所思便有所求,有求則有欲,有欲便生妄,妄則生事端。

神天生便有驚人的破壞力,當其有了妄念時,神便不再是神,神自願褪去神格,剝去神力,於是便有了無冥水的誕生。

以無冥水灌溉浸泡一甲子進五識,一甲子入肺腑,一甲子封其靈……

千年後,神以無冥水除其神性,淪為凡人。

當然這並非無冥水,而是這個世界誕生的偽無冥之水,即是偽,不是無冥水,卻也有幾分無冥水的作用。

這便是這個世界針對外來者的殺機。

進入這個秘境的修士都會修為全無,猶如一個普通人,而進入這裏,被這粘液浸泡百年之後,再出去就會真正修為全無,而在秘境中本就沒有修為的人完全不會有所察覺。

直到出了秘境之後,徹底淪為普通人。

齊暖聽得渾身發冷,若真是如此,那她們出了秘境焉有活命的機會?

似察覺到齊暖的狀態,薑鬱的身上綿綿不斷地向齊暖身上輸送著熱力。

這絲暖意暖得了齊暖的身子,卻暖不了她泛涼的心。

在漫長的歲月中,時間的流逝對他們而言並不算什麼,短短百年若他們沒有察覺,那麼不過便悄無聲息地過去。

而這些薑鬱都是知道的。

薑鬱好似不知道她心頭的百般糾結。

直言道:“秘境的核心源就在秘境的三極之地,我知你們定是要來取走它的,但,我是不會讓你們將它奪走的。”

這一刻,他直視著齊暖的眼睛,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在訴說著他的堅定。

他沒有再給齊暖任何僥幸的機會。

或許他還是不忍看到她受傷的。

情字難言。

他心微微顫抖著,他想或許是他的也或許是她的,不過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嗬嗬……”

齊暖笑了,嘴角的笑意看起來頗為有些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