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國旗下做演講的有兩種學生，一種是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一種是惹事生非的。很不幸，許枝人生中第一次的演講是以後一種身份進行的。
烏雲籠罩了絕大部分的天空，隻剩遠處的天際還透著一束光，許枝是第二個上去讀檢討的，在等待江杊下台的時候，她就在想也許今天又要下雪了。
五千字的檢討也就鋪滿了四頁多的稿紙，念完也就是幾分鍾的事，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很久。
除了這場揚名全校的演講外，許枝他們還收獲了一個沒人會在意的警告處分。
因為放煙花被警察叔叔抓這種理由來念檢討，在一群躁動不安的高中生中，像是一件酷斃了的事情，集會時的驚訝全攢在了結束後爆發，這樣一件有趣的事又會被議論多少天呢？
當事人不想了解。
梁顧野是借讀到一中來的，他在一中讀書的時長還不到一個月，但因為性子大大咧咧，會說話，很快就聚集了一眾朋友。一想到要被人追著問，他已經開始尷尬的起來。
江杊和許枝卻不擔心這樣的問題。江杊雖然會被問，但他本人卻不會在意。
許枝被問的時候，或許還會跟你調笑幾句，不熟的人一定會覺得許枝永遠笑眯眯地，很好相處，但熟悉的人呢，才會知道許枝向來是個笑容不多的人，
比如，江杊，他就清醒的知道。“不如，回教室直接裝睡好了？”他建議說。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許枝表情淡漠，態度懶散。
“也對。”江杊打了個哈欠，“好奇心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下午的時候，雪果然下了起來。一開始是零星幾片，後來就是紛紛揚揚的，漫過世界的白，唯有蒼翠的青鬆能在它的手中奪得一抹顏色。
永恒地感歎著自己被課本剝奪自由的少年們，一朵隨風飄動的柳絮就能牽動他們的注意力，更遑論是一場大雪。
下課鈴聲響起，很快被歡呼聲很快蓋過，水泥澆築的樓梯上，跑過一雙又一雙運動鞋，漫天落下的大雪裏，揚起一張又一張笑臉。
九班的教室裏隻剩零星幾個人，江杊也被他的朋友拉扯著下了樓。
許枝的座位靠窗，從窗戶往外看，整個操場上的狀況一覽無遺。你來我往的雪球，有幾個偏離了軌道，直直砸向了另一棟教學樓上的玻璃。好在玻璃夠堅強，承受住了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沒人在這場盛宴中突然落幕，一陣擔驚受怕後，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鈴聲像是開關，一開一關，一個小小的教室裏，每個人都分裂成兩個人。
玻璃擋不住歡呼和尖叫聲，預備鈴響起的時候，許枝還聽見有人在喊著“上課了”，然後所有人一窩蜂似地，從四麵八方衝向教室，天地寂靜。
江杊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拿了一個小雪人。雪人既沒有眼睛，也沒有胳膊，一大一小兩個圓滾滾的雪球堆在了一起，組成了雪人的世俗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