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逍拈起一枚,細細觀瞧,緩緩說道:
“這像是石膽,產於陽山熔岩熱穴之中,古書有載,其形如圓珠,其色如墨囊,其味微腥,采掘殊為困難,非常罕有。”
元逍接著又放在鼻子上嗅嗅,愈加肯定是石膽無誤,而後向公子鮮道:
“這是黑齒人部落才有的寶貝,你爹是如何得來的?”
公子鮮連連稱奇,豎起大拇指讚道:
“元老先生果然博聞廣識!這是黑齒人自願進獻我父君的禮物。”
元逍搖頭自語道:
“不可能,這是他們代代相傳的祭祀聖物,他們斷然不會心甘情願進獻給你爹,你說吧,你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難道......”
元逍突然眉頭一皺,帶著一絲疑慮望著公子鮮。
“派了多少兵馬?”
“未遣一兵一卒,真的是黑齒人心甘情願獻出。”
公子鮮回答得很真誠。
“那就奇了,不過這其中定有原由,老木匠著實好奇得很,可否告知一下?”
見老前輩不舍追問,公子鮮隻得娓娓道來。
“在前年初春的時候,黑齒人整個部落遭到了一場神秘襲擊,那元凶使用的手段極其高明毒辣,一夜之間,便將諾大的一個部落,人畜盡滅,而草木未折。逝者身無寸傷,詭異於常。”
“竟有此事?”
元逍滿臉驚異。
公子鮮點點頭,繼續說道:
“隻餘下了負責夜間在各山頭布哨的十數個黑齒人壯丁幸免於難,那些活下來的人,忍痛埋葬了親人,就攜帶了所有家當,投奔我國而來。”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殺人的,是什麼無形的毒氣,陽山四周,向來是毒霧彌漫的。”
元逍提出疑問。
“那就不得而知了,可黑齒人常年在陽山上鑿山掘礦,早就有一套預防硫毒的本領了,加之若是中毒之人,大抵會嘔吐、或痙攣、或屍骨色變,然而我問過那些活下來的黑齒人,他們都說並無這些狀況,死者都是麵色平靜,仿佛從睡夢中被吸走靈魂一般。”
“唉!浩浩蒼天,不憐螻蟻。”
元逍歎一聲惋惜,繼而問道:
“那黑齒人不識禮教,心性敏感多疑,且尚武好鬥,你爹會願意收留他們?”
“我父君起初確實不願,說來慚愧,其實是我竭力進言,才促成此事。”
“哦?老木匠願聞其詳。”
“在晚輩看來,天生萬物,地育萬民,各個部族不論其野蠻或開化,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何況他們身負血海深仇,連仇凶都未知悉,還要顛沛流離,我實在不忍見他們亡於道旁,於是再三懇請父君布施慈悲,分劃了一片土地,給予他們庇護,使他們繁衍生息。這三顆石膽,就是他們所獻。”
元逍聽罷公子鮮所言,怔怔而視。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有堪比美玉的品德,老木匠真心佩服,請受我一拜。”
說罷起身離桌,向著公子鮮深深一拜。
慌得公子鮮倏地跳起來,趕忙上前扶住。
“老先生切莫這般,晚輩萬不敢當,這是折煞晚輩了。”
元逍扶著公子鮮的胳膊,滿眼都是讚許。
“食牲肉而念絲草,居高位且恤賤民,舒國黎民有希望了。”
公子鮮謙遜地擺擺手,表示老人家過譽了。
“黑齒人獻寶的時候說,這三枚石膽,其中卻有真有假,我爹拿不定主意,因此特地讓我來請元老分辯清楚。”
元逍笑笑,盯著公子鮮的眼睛道。
“你爹會辨不出真假?”
公子鮮道:“確實難分真假,黑齒人還說,分不清也不打緊,在不識寶的人手裏,既可都當做寶,也可都當做野草。”
“好吧,那我就暫且信你爹一回。”
元逍說罷伸手指向錦盒。
“一、二、三,三顆都是真的。”
公子鮮心頭一震。
三顆都是真的,如他父君推測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