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桃兒極少出門去,四四方方的天空有時飄來大團的雲變化成南瓜馬車的模樣,似聞見槐樹花白茫茫如雪開成滿簇生機勃勃的味道。偶隱隱約約聽得聚眾納涼時吵吵嚷嚷的說話聲音,夾雜爽朗幹脆由心底發出酣暢自在的笑意盈盈,常常引發漸漸反應遲鈍而新傷口頻頻擴大麵積的無辜弱小開始胡思亂想。
母親從不怕家醜不可外揚,為洗清牙黃臭嘴上衣發黃而內褲被五顏六色的補丁堆砌成厚重腥臭,曝光丈夫好吃懶做從不能拿起掃把簸箕套裝為屋裏屋外清掃成窗明幾淨;隻是外界多男主外女主內小事情權與女性代勞包括捧洗腳水俯身為壯丁擦拭腳掌心。
她們當然難以理解因為刷鍋洗碗類不足為道而順手能解決的事項,竟絮絮以此為由頭細細爭執不下釀成大打出手甚至女方不忿以尋死覓活作為了結。
桃兒亦發覺母親寧願三口端坐大眼瞪小眼,而極為反感尋理由出門撒歡。起初能夠借歡喜模樣趁機提出與爺爺奶奶相處二三日,或趁午睡鼾聲如雷留紙條寫今日完成作業整理家務得當,熟米飯留鐵鍋裏麵尚有餘溫,去奶奶家隻玩耍半晌則晚飯前準時歸來洗菜熬清湯掛麵。
生僻字用歪歪扭扭拚音替代,隻是食言於白紙黑字即成約定,出門去後是抵死不願再踏入鬱鬱寡歡的母家半步。礙於多事的鄰裏遠遠帶話快快回去似乎爭吵不休而夜半難停止,作為親女應當承擔勸阻責任畢竟十月懷胎艱辛。
父親偶騎自行車火急火燎趕來,也不是為什麼孝道文化關心白發蒼蒼,語調卻像極桃兒親娘絮絮抱怨十一二歲本該體貼懂事幫忙料理些力所能及的,反而貪玩成性幾日不曾露麵目倒隻為私自快活;換洗髒衣褲堆滿沙發床圍等著清洗,廚屋內鍋碗瓢盆泡在米湯中發酵成酸臭味;忙於地裏拔草被火辣辣日頭照成生疼,擠出時間這才著急忙慌來親自接你。
奶奶低沉著臉隻說回去吧,看樣子是真實忙碌抽不出空閑,你便能幫忙著也能抵消負擔繁重,待無事叨擾再多攜帶換洗衣褲住上十天半月想必他們會輕易點頭應允。
果真房內亂糟糟似被炮火轟炸之後的滿目瘡痍,鞋子一隻卡在門縫裏被擠壓扁扁的如鴨子嘴巴;一隻半截露在尿盆覆滿灰撲撲若千年古屍出土苟延殘喘;土豆皮粘在茶幾扭曲的大腿上幹巴成老鼠屎,喝水的杯子裏茶葉末滿滿當當連更換的功夫竟不得。倒塌的麵粉袋子生出密密麻麻黑顏色的蟲,醬油瓶白砂糖混合攪拌分不清孰是孰非。
二位端坐著開始審判桃兒這貪玩成性到底是懲罰力度不夠,出奇一致的語調絮絮責怪命途多舛難將養別家動作麻利腳底生風上山拾二三十斤木頭劈開當柴火;下地掰五六十斤玉米棒子扛回家磨細麵;認真讀書字跡端正年年捧回三好學生獎狀實在光榮,艱苦樸素白米粥喝成肚皮滾圓頭發烏黑發亮次次賣得好價錢換豬肉為全家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