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千玉回到家時,顧宴之正坐在客廳等著他。
燈火通明的房子,讓塵千玉意識到自己的行徑被發現了。
他亦步亦趨地來到沙發邊,低著頭看著地麵,眼睛不敢朝顧宴之身上瞟。
顧宴之也不看他,目光直視著前方,問道:“你去哪兒了?”
“我……”
塵千玉始終沒能開口。
他愣愣地站在那裏,等著顧宴之說話。
“等著我說,你就出去吧。”顧宴之抬頭看著塵千玉。
這人現在又是一副任人處置的可憐樣子,眼淚汪汪,低著頭,不停地摳著手指頭。
裝模作樣,顧宴之心想。
“你到底去哪兒了?”顧宴之忍著怒氣再次問道。
塵千玉能感覺到屋內的低壓,他快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但是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撒謊嗎?撒謊會被發現嗎?可是不撒謊,這樣的事實顧宴之肯定不會留他了。
怎麼辦?
塵千玉扣著手指,猶豫不決。
最終,在一片沉默之後,屋裏的氣壓快到臨界值時,塵千玉開口了。
“我,我去見白鶴禦煙了,他也是一隻妖。”
聽到真實的回答,顧宴之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希望的回答,對於這隻妖,他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謊言。
他起身便要上樓,塵千玉慌忙抓住他的手。
“明天,你就走吧。”顧宴之背對著塵千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塵千玉想,一定是極冷極冷的,極其痛恨的。
他緩緩將手鬆開,在顧宴之上樓時,他才輕聲說:“離開你,我會死的。”說完,抬起眼來看著顧宴之,兩眼淚汪汪,泛著淚花。
顧宴之轉頭對上這雙澄澈的眸子,心下一顫。
眼前這個人實在太會偽裝了,剛才見他在胡同巷子裏,分明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對話間,絲毫不見慌亂,仿佛顧宴之不要他,是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
而現在,現在這個人又站在他麵前,滿眼淚光的看著他,一臉委屈,顧宴之忽然就想起那白鶴給他的法子。
他想:撒嬌?這就是你的同伴給你的蠢辦法嗎?
躺在床上,顧宴之腦海裏浮現出剛才那白鶴吸食塵千玉血肉的模樣,他自覺不能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
隻是,除了恐懼之外,他還感到血脈膨脹,似是血液在體內沸騰起來,身體莫名燥熱。
他無法忘記那是一副怎麼樣違和又有些淒美的畫麵。
塵千玉實在太好看了。
顧宴之搖了搖自己的頭,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妖怪不就擅長利用自己的美貌蠱惑人心嗎?自古神話這樣說,電視劇這樣演,書中這樣寫,就連寓言,還有農夫和蛇的故事。
更何況像塵千玉這樣的妖怪,已經騙過他一次了,今夜又見到他另一副麵孔,冷靜,安寧,波瀾不驚的模樣。
相處不過半月,這河蚌精已經先後露出三副麵孔。
顧宴之想到這裏,心意已決。
這一夜,塵千玉都沒有睡,等到第二天早上顧宴之打開房門時,看到一個頂著黑眼圈站在門口的塵千玉。
“你怎麼還不走。”顧宴之開口問他。
塵千玉站在客房門前結巴的說:“別,別趕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