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泥潭,越是掙紮,越是深陷其中,直到有一天,不光是心裏的力氣都被抽幹,連行動的能力都會消失殆盡。
“張章,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小孩弱弱問著,伸手過來碰觸我,手上力道之輕,簡直像是在試探我的存在。
不行,不能沉浸在這種無力中,還有生活要過。我轉向小孩笑笑,“我沒事,就是沒選到喜歡的耳朵。”,給小孩指指左耳的位置,現在隻剩下光滑的皮膚,中間被留出指甲蓋大小的凹槽,可以用來安裝裝飾性的耳朵套件。
李利安本來是拿了很多耳朵套件的樣品給我選,我都拒絕了。實在是那些價格都遠超我能力範圍,讓我聯想到這左腿的費用是不是會更加超出我的預料,我這該死的沒用的自尊心啊。
“沒事,你快選,我買給你,選不到你喜歡的我還可以給你做。”小孩貼的我更近些,“...張章我能抱抱你麼?”
我閉了閉眼,讓不多的眼淚浸潤一下幹澀的眼球,看向小孩笑著張開雙臂。
他沒有抱向我的懷裏,反倒是站起來,一隻膝蓋跪在沙發上,把我整個腦殼抱進了自己懷裏。
小孩的胸口比我想象中寬厚些許,肋骨硌著我的臉,還隨著呼吸深深起伏。他一手輕輕拍著我後背,哄睡般輕輕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會好的,以後我保護你。”
我在他懷裏輕輕點頭,有一點想哭出聲的感覺湧上喉嚨,卻很快就消失了。我也抱著他,右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臂安撫他。
“這幾天你怎麼瘦的這麼厲害?累的?沒好好吃飯嗎?”我的聲音聽起來也悶悶的。
他終於鬆開手,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衣領胡亂擦著臉,“這一個禮拜隻有李利安每天過來一趟,他就隻說你在醫院,又不讓我看你,連視頻都不行,我好擔心你...”
“你找過曾強嗎?這段時間?”想起那晚小孩應該也是擔驚受怕過的。
他點點頭,“你很晚沒回來,也聯係不上你人,我沒敢說你去做什麼,就隻告訴曾哥你出去幹活,他不讓我跟著,去岩牌村找了你一夜...”
“早上再來的時候就和李利安撞見了...”
我心裏一緊,曾強要是知道了李利安,不就也知道我惹上了亂子...會被抓吧,李利安也會被抓吧?
“他盤問李利安了嗎?”,趕忙問小孩。
小孩搖搖頭,“一開始曾哥是很警惕,聽他說已經送你去了醫院,就不停追問他細節。”
“然後李利安就說他是什麼閃送委托的客戶,你們一起遇到了混混,他逃脫後找人一起去救出來的你。還給曾哥看了交易平台的位置記錄和你在醫院的入院手續...”
“所以李利安說的是真的嗎?你們遇到了黑社會?”
我想起那晚零星的畫麵,窒息的感受瞬間包裹我,搖搖頭,“是也不是,等我狀態好一點再跟你細講吧,我,我現在不想回憶那天的事。”
小孩使勁點頭,“好,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咱不想了。”